王梓轩被沈灼华那平静无波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毛,一时间竟有些乱了阵脚。但骑虎难下,他很快便将这份莫名的不自在,转化为了更深的恼怒。
他不信邪,一个跟班一样的女人,能有什么了不起的?
恰在此时,晚宴司仪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起,宣布助兴环节开始。为了迎合这次“中法文化交流”的主题,主办方特意安排了一些带有复古元素的互动游戏。
其中一项,便是“投壶”。
宴会厅一侧的空地上,早己摆好了一只精美的青铜投壶和一捧打磨光滑的无羽短矢。
王梓轩的眼睛瞬间一亮,一个能让陆景行当众出丑的绝佳主意涌上心头。
他不再纠缠于沈灼华的身份,而是将矛头重新对准了陆景行,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各位,各位!”他提高了音量,成功吸引了全场的注意,“今晚气氛这么好,光喝酒聊天多没意思。我提议,我和陆总,就在这儿,给大家助助兴,比试一场投壶,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投壶,这个源于先秦的古老礼射游戏,对于在场的绝大多数人而言,只是一个听过名字的、遥远而陌生的概念。
而王梓轩,显然是有备而来。他附庸风雅,平日里就喜欢接触这些所谓“高雅”的复古玩意儿,前段时间更是特意请了老师,苦练过几天投壶,自认为颇有心得。
他就是要用陆景行绝对不擅长的领域,来狠狠地羞辱他。
“陆总,怎么样?”王梓轩得意洋洋地走到投壶前,拿起一支短矢,装模作样地比划了两下,“这可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雅戏,讲究的是礼、乐、射。你作为华景集团的掌舵人,不会连这点古人的雅兴都不敢尝试吧?”
他刻意将“老祖宗”、“雅兴”这些词咬得很重,言下之意,陆景行若是不敢应战,便是不懂传统,忘了根本。
周围的宾客纷纷起哄,有好事的,有看热闹的,也有等着看陆景行笑话的。
“是啊,陆总,玩玩嘛!”
“王少这个提议有意思!”
“让我们见识见识陆总的身手啊!”
一时间,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了陆景行身上。他被推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应战?他确实对投壶一窍不通。他的人生里只有数据、报表和商业谈判,从未接触过这种冷门的古代游戏。当众出丑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不应战?则正中王梓轩下怀,不仅会坐实他“不懂传统”的口实,更会显得他怯懦畏战,失了风度。在这样的场合,面子有时候比里子更重要。
陆景行的脸色沉静如水,但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此刻的为难。他身后的沈灼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看着那只青铜壶,那捧短矢,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恍惚。
投壶……
这曾是她年少时,在自家后花园里,与兄长们最常玩的游戏。那时,父亲还在,长安还在,春日融融,花香满径。她总能巧妙地将矢投入壶中,引来兄长们又气又爱的刮鼻子和满堂的欢声笑语。
那是她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无忧无虑的明亮时光。
而现在,这个承载着她温暖回忆的游戏,却变成了用来羞辱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庇护者的工具。
王梓轩见陆景行迟迟不语,更加得意。他走到投壶前两步半的位置,摆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姿势,手腕一抖,将手中的短矢投了出去。
“唰”的一声轻响,短矢摇摇晃晃地落入了壶中。
虽然姿势难看,力道也欠缺,但毕竟是投中了。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和吹捧声。
“王少好身手!”
“厉害啊,看来是练过的!”
王梓轩志得意满地转过身,将另一支短矢抛给陆景行,激将道:“陆总,到你了。别告诉我,你连一矢都不敢投?”
全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死死地钉在陆景行身上,等着看他如何应对这场避无可避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