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撞响第七声时,林昭昭攥着青鸾爪心的雷光羽毛,站在紫霞洞外的空地上。
小兽歪着脑袋蹭她手腕,赤金瞳孔里映着她发间晃动的珍珠步摇,喉间发出类似雀鸣的轻啼——那是昨夜它用雷火烤松仁时才会有的欢快调子。
"你是想飞?"她屈指轻弹它的喙尖,晨光顺着洞顶裂隙漏下来,在青鸾尾羽上炸开细碎的金斑。
这是她穿越后第一次认真打量这只突然认主的神兽:脖颈覆盖着比朝霞更艳的翎羽,每一根都泛着细密的雷纹,展开翅膀时足有半间偏殿宽,可落在她肩头又乖得像团烧红的绒球。
青鸾听懂了似的,忽然振翅跃到她身侧,前爪在地上扒拉出两道浅痕,仰头用凤首拱她后腰。
林昭昭踉跄两步,被它推得差点栽进旁边的桃树林——这小祖宗,明明能腾云驾雾,偏要学市井里的土狗撒欢。
"行,试就试。"她被逗得笑出声,伸手抚过青鸾颈间逆鳞,"但说好了,要是把我摔成肉饼,本乡君明天就拿你当烤鸡。"
话音未落,青鸾己发出清越的凤鸣。
林昭昭只觉腰间一紧,是它用翅膀圈住了她——这动作像极了现代养的橘猫叼幼崽,可下一秒,她的双脚便离开了地面。
风灌进广袖的刹那,林昭昭倒抽一口冷气。
青鸾的飞行与她想象中截然不同:没有颠簸,没有呼啸的风声,反而是被一团温软的雷火托着,像踩在云絮上。
她低头,看见宫墙青瓦如棋盘般在脚下铺开,御花园的海棠开得正盛,连守宫门的小太监发顶的红绳都看得一清二楚。
"哇——"她忍不住笑出声,发间珠钗叮当作响。
青鸾似乎被她的情绪感染,尾羽炸开万千雷花,在天空划出赤金轨迹。
宫人们的惊呼声从下方传来,有个端着食盒的小宫女首接把桂花糕扣在了地上,抬头时额头沾着糖霜,活像只花脸猫。
偏殿的雕花窗"咔"地一声合上。
苏晚晚攥着帕子的手青筋凸起,指节泛白。
她望着天空中那道裹着雷火的身影,喉间泛起酸意——原书里,这等祥瑞该是属于她的。
前日太后还说,等她彻底觉醒巫族血脉,自会有凤凰来朝,可如今...
"小姐?"贴身丫鬟小桃端着参汤进来,"您脸色这么白,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晚晚猛地转身,帕子上的银线刺绣被她攥成乱麻:"去查查,林昭昭是什么时候驯服那只怪鸟的。"她望着窗外被雷火映红的云,声音发颤,"还有...去太医院讨些安神药。"
林昭昭不知道偏殿里的暗流。
她正被青鸾带着掠过太和殿屋脊,鎏金兽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殿内传来朝臣们的喧哗。
"祥瑞!
此乃我大周国运昌隆之兆!"徐尚书的声音穿透殿门,"当年高祖得玄鸟护佑定鼎中原,今日青鸾现世,必是上天示警——"
"示警?"慕容辰的冷嗤更刺耳,"玄鸟是瑞兽,可这青鸾爪带雷火,分明是上古神魔坐骑。
太后前日才说西境有巫族异动,林乡君突然得此异兽,怕不是..."
"够了。"周景琰的声音像块沉在寒潭底的玉,"传朕口谕,着林昭昭即刻来御书房见朕。"他指尖着玉玺,龙纹在掌心烫出红痕——那道雷火轨迹,与紫霞洞壁画上的凤羽纹路分毫不差。
消息传得比青鸾还快。
林昭昭刚降落在御花园的汉白玉桥上,就见姜婉儿带着两个宫娥迎面走来。
这位太后侄女依旧穿着月白襦裙,鬓边插着朵珍珠攒成的玉兰花,可眼尾的细纹出卖了她的急切:"昭昭妹妹好本事,连上古神兽都能驯服。"她的目光扫过青鸾,指尖微微发抖,"只是...这等异相,怕是要惹得陛下生疑。"
林昭昭歪头看她,青鸾突然竖起颈羽,雷火在爪尖噼啪作响。
姜婉儿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宫娥身上,脸上的笑僵成块:"妹妹这是何意?"
"它不喜欢假话。"林昭昭伸手按住青鸾的脑袋,小兽立刻收了雷火,歪着脑袋去啄她腰间的玉佩,"姜姐姐若真想关心我,不如替我问问贵妃娘娘——今早她让小厨房炖的燕窝,可还合口?"
姜婉儿的脸"唰"地白了。
她昨夜确实在贵妃面前说林昭昭"勾结妖物",可这疯丫头怎么会知道?
"昭昭乡君。"御书房的小太监捧着明黄腰牌跑来,"陛下召见。"
林昭昭拍了拍青鸾的背,小兽便乖乖跳上她肩头,用喙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她路过姜婉儿身边时,忽然停步:"对了,姐姐鬓边的玉兰花——"她指尖轻弹花瓣,珍珠簌簌落在地上,"假的,到底不如真花经看。"
御书房的炭盆烧得正旺。
林昭昭踏进门时,周景琰正背对着她站在书案前,龙纹暗绣的玄色朝服在炭火下泛着幽光。
听见脚步声,他转身,目光先落在她肩头的青鸾上,又扫过她发间沾着的几片海棠花瓣——看来这丫头刚才飞得太疯,连树杈都撞了。
"坐。"他指了指案前的玫瑰椅,自己却没坐,反而绕到她身后,"紫霞洞的壁画,你看到了什么?"
林昭昭身子一僵。
青鸾察觉到她的紧张,用脑袋轻轻顶她下巴,像在安慰。
她深吸口气:"龙凰合璧,万族称臣,还有...天道碑。"
周景琰的手指顿在她后颈。
那里有块淡粉色的胎记,形状像片凤羽——与壁画上赤凤的眼尾纹路一模一样。"朕找了十年。"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息,"能开启天道碑的人。"
他从书案下抽出个檀木匣,打开时,林昭昭看见里面躺着卷泛黄的帛书。
帛书上的地图她再熟悉不过——正是紫霞洞壁画的缩小版,连巨龙盘绕的位置都分毫不差。"激活它需要龙凰血脉。"周景琰将帛书推到她面前,"而你,是这世上唯一同时拥有龙血和凤骨的人。"
林昭昭盯着帛书上的纹路。
前世她是996社畜,今生穿成必死反派,可此刻,她突然明白原书里林昭昭为何会死——因为太后怕她,怕她身上的血脉会破坏巫族夺龙脉的计划。
"我可以帮你。"她抬头,目光与周景琰相撞,"但我要的不只是盟友。"
"你要什么?"
"自由。"她指尖点在帛书上,"等解决了太后,我要能想去御膳房偷点心就去,想在冷宫睡大觉就睡,不用再看任何人脸色。"
周景琰笑了。
他的笑不像平时那样端着帝王的威严,倒像个终于等到同伴的少年:"朕给你的,远不止自由。"他伸出手,掌心躺着枚龙纹玉佩,"这是龙族信物,以后你若遇到危险,捏碎它,朕会立刻出现。"
林昭昭伸手握住玉佩。
温凉的玉贴着掌心,像握着块活的石头。
青鸾忽然跳上案几,用爪心按住两人交握的手,雷火在玉上烙下道凤纹——龙与凤的纹路纠缠着,竟慢慢融成枚完整的图腾。
"成交。"她说。
离开御书房时,暮色己漫上宫墙。
林昭昭站在台阶上,望着朱红大门上的铜钉,低声道:"这一局,我们才刚刚入场。"
青鸾在她肩头打了个转,忽然用喙啄她的耳垂。
她顺着小兽的目光望去,看见不远处的天牢方向,有团黑雾正顺着墙角爬动——像极了昨夜紫霞洞里,那名巫影临死前的模样。
"看来..."她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明天该去天牢转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