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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赏秋宴设在御花园的流霞亭。
林昭昭踩着晨露进园时，远远便望见朱漆亭檐下悬着的鎏金宫灯，在秋雾里像一串被揉皱的金箔。
她今日特意穿了件月白绫子衫，发间只别了支素银簪——太招眼的珠翠容易引火，尤其当她打定主意要做块混在玉堆里的顽石。
"昭昭妹妹可算来了！"有贵女远远招手，林昭昭眼尾微垂，脚步却转向最角落的石凳。
石桌上早摆了碟新剥的瓜子，她往石凳上一瘫，指尖捏起颗瓜子，"咔"地咬开，碎壳落进袖口暗袋——这是她新学的把戏，嗑瓜子的动静能盖过耳力，方便观察西周。
亭中渐渐坐满了人。
太后姜氏身着墨绿翟衣，端坐在主位，鬓边的东珠在雾里泛着冷光；姜婉儿穿湖蓝襦裙，挨着太后右侧，目光却总往苏晚晚身上飘——那原书女主今日穿了件藕荷色衫子，正低头拨弄茶盏，指尖泛着不自然的青白。
林昭昭又嗑了颗瓜子，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嘟囔："宫宴三件套，赏花、品茶、比才艺，编剧怕不是把脑子泡在桂花酿里了。"她捏着瓜子壳的手顿了顿——方才瞥见姜婉儿朝太后使了个眼色，两人竟起身往流霞亭后的竹影回廊去了。
"内急。"林昭昭对邻座贵女扯了个谎，起身时故意踉跄，撞得石桌轻晃，瓜子壳"哗啦"落了半桌。
她低头捡壳，余光见姜婉儿的湖蓝裙角己转过月洞门，这才慢悠悠跟上去，在廊角的太湖石后站定。
竹影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网。
林昭昭贴着石壁，呼吸放得极轻，只听见姜婉儿的声音裹着风飘来："姑母，苏晚晚那边准备得如何？"
"急什么？"太后的冷笑像淬了冰的刀刃，"前日我让玄机子在她茶里下了醒魂散，巫族印记己开始苏醒。"有瓷器相碰的脆响，"冬至夜月全食时，她的血脉会与龙脉产生共鸣，到时候......"
林昭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原书里只说苏晚晚是皇帝心尖宠，谁能想到这竟是巫族布了百年的局？
她正想再凑近些，忽听姜婉儿压低声音："可那林昭昭......"
"一个将死的棋子。"太后的尾音被风揉碎，"她以为装成咸鱼就能避祸？
等苏晚晚吸收完龙脉之力，这宫里的活口......"
林昭昭猛地攥紧袖口。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时，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我去"——系统检测到关键剧情触发，正在扫描周围能量波动。
她假装整理鬓角的银簪，指尖触到发间藏的小铜铃，轻轻一摇，"叮"的一声混进风声里。
"姑母，有人！"姜婉儿的声音突然拔高。
林昭昭心头一跳，转身就往流霞亭方向走，却在转过朱漆廊柱时，与迎面而来的苏晚晚撞了个正着。
"对不住。"苏晚晚后退两步，手按在眉心，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绯红。
林昭昭借扶她的动作扫过她的脸——那原本光洁的眉心，此刻正浮着一道淡青色纹路，像条盘着的蛇，随着苏晚晚的呼吸缓缓蠕动。
"昭昭姐姐？"苏晚晚抬眼，瞳孔里映着林昭昭震惊的脸，"我方才......好像梦见好多奇怪的符号。"她的指尖抚过眉心，纹路突然变得清晰，泛着幽蓝的光。
林昭昭喉结动了动，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许是秋风吹得头痛，我扶你去亭里歇着。"她半搀半扶地带着苏晚晚往流霞亭走，余光却瞥见竹影里闪过一道湖蓝裙角——姜婉儿正站在月洞门边，目光像两把淬毒的针，首戳她后颈。
流霞亭里的宫灯不知何时被点亮了，暖黄的光裹着桂花香涌过来。
林昭昭将苏晚晚安置在软凳上，转身去倒茶时，袖中暗袋的瓜子壳硌得手腕生疼。
她望着亭外渐浓的暮色，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原来真正的局不是原书里的争风吃醋，而是拿整个大周朝的龙脉当祭品。
"昭昭妹妹发什么呆呢？"有贵女笑着戳她胳膊，"太后要大家作诗了。"林昭昭扯出个笑，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的瓜子壳。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湖蓝的目光还钉在自己背上，像根烧红的针，正一下一下挑着她的神经。
亭外的秋蝉突然噤了声。
林昭昭望着太后鬓边晃动的东珠，突然想起系统昨日签到送的"破妄镜"——那面小铜镜能照出虚妄。
她摸了摸腰间的锦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等夜更深些，她得找个由头去看看苏晚晚的房间，有些真相，总得亲自验过才安心。
"林乡君？"太后的声音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可是觉得这秋景入不得诗？"
林昭昭抬眼，正撞进姜婉儿阴鸷的目光里。
她突然弯腰捡起脚边的瓜子壳，扬手抛向空中："回太后，昭昭正想，这满亭桂香，倒不如写成'瓜子嗑尽秋光老，且看谁藏鬼画图'。"
亭中响起零星的笑声。
太后的手指在案上轻叩两下，眼尾的细纹里浮起冷意："好个俏皮的说法。"
林昭昭垂眸抿茶，茶盏里的倒影里，姜婉儿的湖蓝裙角正缓缓移近。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节奏——这局，才刚刚开始。
姜婉儿的湖蓝裙角终于停在林昭昭面前。
她垂眸望着茶盏里晃动的倒影，能清晰看见对方绣着并蒂莲的鞋尖——方才在竹影回廊里，这双鞋尖曾像淬毒的箭，扎进她后颈的寒毛里。
"林姐姐。"姜婉儿的声音甜得发腻，指尖绞着绣金帕子轻轻一摆，"方才看你总摸眉心，可是旧疾发作？
我宫里新得了位巫医，专能调理这种隐症。"
林昭昭抬眼，正撞进对方眼底的冰碴子。
她在心里冷笑——巫医？
太后那支暗卫里养的"巫医"，哪个不是用活人血祭炼药的？
面上却笑得像团软云："多谢妹妹挂心，我这头疼啊，见着熟人就好。"她故意扫了眼姜婉儿鬓边的珊瑚珠，"倒是妹妹这珠钗衬得脸色白，莫不是夜里没睡好？"
姜婉儿的指甲掐进帕子，珊瑚珠在鬓边晃出细碎红光。
她正欲再刺一句，廊下忽传来玄色锦靴踏过青砖的轻响。
周景琰的身影笼罩下来时，林昭昭闻到淡淡的龙涎香——这是他特意收敛的气息，只有离得极近才能捕捉。
她余光瞥见皇帝腰间的九龙玉佩，想起系统前日签到送的"龙鳞辨"，那东西能感应龙族血脉波动，此刻正贴着她的小腹发烫。
"太后说要赏菊。"周景琰的目光在姜婉儿脸上掠过，像片不带温度的月光，"林乡君，随朕去看看新贡的墨菊。"
姜婉儿的手指骤然收紧，帕子上的金线勒出红痕。
她福身退开半步，湖蓝裙裾扫过林昭昭的月白衫角："臣妾告退。"转身时，耳坠上的珍珠擦过林昭昭耳垂，凉得像滴冰锥。
林昭昭跟着周景琰往菊圃走，靴底碾碎几片桂叶，香气裹着龙涎香钻进鼻腔。
皇帝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混着秋风钻进她耳后："你今日在竹影回廊待了半柱香。"
她脚步微顿，抬头正撞进他深潭似的眼睛——那里面藏着翻涌的暗潮，却被他用极淡的笑意掩着。
林昭昭忽然想起原书里周景琰赐死她时的冷脸，又想起方才太后说"宫里的活口"，喉间泛起苦意："皇上是想问，我听见了什么？"
"朕想问的是......"周景琰停在菊圃前，指尖拂过一朵墨菊的花瓣，"你打算怎么活过这个冬天？"
林昭昭望着他指腹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原书里他可是能徒手劈碎玄铁的主儿。
她忽然伸手，从他发间拈下片桂叶："皇上若真想护我，不如借我块玄天令。"
周景琰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里闪过几丝惊讶，很快又被笑意掩住："贪心。"他转身往亭中走，玄色衣摆扫过菊丛，"但......明日让裴云舟送你。"
林昭昭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原书里那个薄情皇帝的壳子，正在她面前一寸寸裂开。
她摸了摸腰间的锦囊，里面躺着系统给的"破妄镜"，铜镜表面泛着暖光——方才姜婉儿靠近时，镜身微微发烫，说明那女人身上沾着巫族气息。
宫宴散场时，月上柳梢头。
林昭昭故意落后半步，指尖着袖口暗袋里的瓜子壳——那是方才在竹影回廊里，她假装系鞋带时，从姜婉儿脚边捡的。
壳上沾着冥界罗盘的气息，系统说能追踪巫族痕迹。
她走到月洞门边，借着整理裙摆的动作，将瓜子壳按进廊柱缝隙里。
青鸾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巫族血脉残留，浓度37%，与姜婉儿匹配度92%。"
林昭昭垂眸轻笑，转身时正撞上苏晚晚。
原书女主的眉心又浮起淡青纹路，像条醒过来的蛇："昭昭姐姐，我方才又梦见好多火把，烧得我心口疼。"
她握住苏晚晚的手，掌心的"万毒不侵血契"突然发烫——这是在御膳房签到得的，能感应异力。
苏晚晚腕间的脉搏跳得极快，像擂着战鼓："晚晚，明日我让小厨房送你桂花糖藕好不好？"
苏晚晚的眼睛亮了亮，点点头转身离去。
林昭昭望着她的背影，想起太后说的"冬至夜月全食"，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得赶在那之前，查清苏晚晚体内的巫族印记到底是什么。
宫宴散场时，林昭昭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摸出冥界罗盘。
青铜盘面上，原本只有"太后慈宁宫"的红点，此刻竟缓缓浮出个新标记——清露殿，苏晚晚的住处。
罗盘中心的指针疯狂旋转，撞得盘面发出轻响，像在警告什么。
她望着车外的月光，想起周景琰说的"玄天令"。
玄天宗是大周朝最大的修仙宗门，宗内藏着上古秘典。
若能拿到令符......林昭昭的指尖抚过罗盘上的清露殿标记，嘴角勾起抹笑——这局，该她出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