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间,金陵城的雨巷笼罩在灰紫色云层下。林砚之攥着孟七给的"常"字令牌,踩着积水冲向纸扎铺后宅。断角青铜尺在怀中发烫,与姐姐的围裙碎片产生共鸣,碎片上的血渍竟化作罗盘指针,首指井台第三块青砖。
"小心!"谢云舟拽住砚之衣领,一枚镇邪钉擦着鼻尖钉入墙面,钉帽上的"东岳"纹章泛着冷光。二十余名阴兵从房檐跃下,为首者竟是赵管家——此刻他面皮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虫群。
"小崽子,你爹娘藏的东西,该交出来了!"赵管家甩出铁链,链头拴着母亲苏若婉的佛串。砚之怒喝一声,青铜尺化作阴笔虚影,在地面画出镇邪阵。阴兵们的脚刚踏入阵内,便发出滋滋灼烧声,虫群从赵管家眼窝爬出,啃食他的皮肉。
"去井台!我挡住他们!"谢云舟挥出仅剩的勾魂索,镇魂铃碎成两半,"记住,七月十五子时三刻......"话音被雷声掩盖,砚之趁机掀开青砖,露出暗格里的檀木盒——盒中躺着支刻满曼陀罗花纹的判官笔,正是姐姐在阴间握住的那支镜像。
檀木盒打开的瞬间,砚之眉心的阴棠胎记剧烈灼烧。他看见千里之外的忘川河畔,昭雪正用阳笔撬动孟婆殿地砖,每一道裂痕都对应着他手中阴笔的纹路。两块断角青铜尺碎片从盒底升起,在空中拼成完整的"镇卷使"印鉴。
"砚之!"昭雪的声音从笔中传来,带着流水般的杂音,"孟婆殿的地砖是黄泉七卷阳卷的封面,只有双生笔同时刺入......"话未说完,殿内传来巨响,那个戴着无面符文笔划面皮的孟婆踏碎地砖,露出底下缠绕锁链的青铜卷轴。
"若婉,你终究还是让孩子们卷了进来。"孟婆摘下面皮,露出与苏若婉八分相似的面容,却有三目六臂,额间竖立的眼睛里流转着阴阳鱼图案,"三百年前,你为了镇卷使私奔阳间,可曾想过阴司乱局?"
昭雪握紧阳笔,笔尖对准孟婆心口:"你不是我娘!她不会用无面符文笔划遮掩真容!"孟婆冷笑,六臂分别祭出孟婆汤碗、引魂幡、生死簿:"吾乃孟婆本源分灵,你娘不过是吾选中的转世容器。镇卷使与孟婆使相恋,本就是天条大忌......"
忘川河水突然逆流,无数纸船从河底升起,每艘船上都坐着个与苏若婉相似的女子。昭雪想起母亲常说的"曼珠沙华花期短",忽然明白——那些都是母亲的前世分身,每一世都被孟婆本源操控,成为镇守黄泉的容器。
"够了!"孟七的声音从河面传来,她身着嫁衣站在纸船上,发间银步摇展开成判官令旗,"苏若婉早用孟婆汤洗去记忆,你却执着于让她成为傀儡......阴司旧部,随我护主!"
河底翻涌而上的黑雾中,浮现出无数戴着玄鸟刺青的鬼差,正是查察司的标志。他们手持锈迹斑斑的勾魂索,将孟婆的六臂牢牢缠住。昭雪趁机将阳笔插入地砖裂缝,阴笔的笔尖也同时没入阳卷封面,两股金光相撞,竟在阴阳两界撕开道雾蒙蒙的缝隙。
阳间,砚之望着手中的阴笔,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苦笑。他咬破指尖,在笔杆刻下自己的生辰八字,鲜血渗入纹路,竟显露出母亲的字迹:"双生笔合璧之日,便是爹娘归位之时。"
谢云舟浑身浴血地冲进后宅,身后阴兵己化作飞灰:"东岳大帝亲自来了!他带着......镇卷印残片!"砚之转头,看见漫天乌云中降下一尊巨像,左手托着镇卷印,右手握着染血的阴阳尺——正是父亲林正修的模样。
"爹?"砚之的声音发抖,却见巨像开口时露出尖利的獠牙,镇卷印上刻着的竟是东岳大帝的生辰八字。谢云舟瞳孔骤缩:"不好!那是夺舍!你父亲的肉身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