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窑火灼心

第002章 窑火灼心

潮湿的空气里，老汉布满老茧的手掌重重搭上林砚肩膀，粗糙的触感惊得他险些将瓷片掉落在泥泞中。

"后生莫怕，"老人浑浊的眼珠扫过他紧握瓷片的右手，眼角的皱纹里仿佛藏着洞悉一切的深意。

"看你衣裳料子不似凡品，若真遇上难处，可随我去青花窑坊讨口热饭。"

蜿蜒的青石板路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每走一步，林砚都感觉像是踏入未知的迷局。

转过最后一道弯，窑厂蒸腾的热浪裹挟着刺鼻的陶土气息扑面而来。

数十座馒头状的龙窑依山而建，熊熊窑火映红半边天空，窑工们赤着黝黑的臂膀穿梭其间，粗粝的号子声混着柴火爆裂声，震得林砚耳膜生疼。

当他的目光扫过窑口堆叠的坯胎时，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那些尚未上釉的白胎上，青花料勾勒的缠枝莲纹竟与他在修复室里日夜钻研的宣德瓷如出一辙。

每一道流畅的曲线，每一处回环的枝蔓，都与记忆中那只明代瓷瓶上的纹样完美重合，仿佛时空在此刻发生了诡异的重叠。

"这是新出的春窑，"老汉用拐杖点了点窑口，干裂的嘴唇翕动着，"

坊主正为开窑不顺犯愁，你若懂些门道......"

话音未落，窑厂深处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林砚本能地拨开人群，看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人正对着满地碎瓷捶胸顿足，青料染污的袖口下，露出半截与他口袋里如出一辙的瓷片。

"第七窑又塌了！"年轻人青筋暴起，揪住窑工衣领，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抖，

"这批可是要进贡给内官监的！"林砚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瓷片断面。

冰裂纹呈蛛网状辐射开来，可边缘那异常尖锐的棱角，分明不像是正常烧制时的自然崩裂。

记忆如潮水般翻涌，他想起修复室里那只宣德瓷瓶暗伤处诡异的荧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窜上后颈。

"且慢。"林砚突然抓住年轻人手腕，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将瓷片凑到鼻尖轻嗅。

刺鼻的硫磺味混着硝石气息钻入鼻腔，这个发现让他瞳孔骤缩——这分明是有人在胎土中混入了火药！

还未等他开口提醒，窑厂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十余骑锦衣卫簇拥着一位顶戴孔雀补子的官员闯入，寒光闪闪的绣春刀瞬间架在了众人脖颈。

"王公公！"年轻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批瓷器......"

"曹吉祥大人要的货，三日内必须送到。"

为首官员用镶玉指套挑起瓷片，阴鸷的目光如毒蛇般扫过林砚，

"倒是有趣，新来的外乡人竟比窑工更懂行？"林砚只觉后背渗出冷汗，后知后觉地想起

历史记载：宣德三年正是司礼太监王振初掌大权的年份，而眼前这个王公公，很可能就是那个日后掀起土木堡之变、改写明朝命运的罪魁祸首的党羽！

暮色渐浓，窑火在雨雾中越发猩红。林砚的心跳几乎要震碎胸腔，口袋里的瓷片突然发烫，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断裂处——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分明是只有现代激光雕刻机才能做出的防伪标识。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混着冷汗滑进衣领，而远处锦衣卫的刀锋在火光中泛着冷冽的光，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