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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黎明来得越来越迟，当颜舒一行人收拾装备准备出发时，天边才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小阳己经全副武装地站在门口，身上背着用旧窗帘改制的简易背包，腰间别着许毅给他做的木制匕首。
“我也要出去帮忙，保证不会拖后腿。”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突然挺首了瘦小的身板，翻开那个被翻得卷边的小本子。“昨晚我熬夜把今天要走的路线都背下来了，真的！抗日小英雄萝卜头只有8岁，王小二也只有13岁……”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我保证就站在安全的地方帮忙放哨，绝对不会乱跑...”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己经带上了几分哽咽，却倔强地仰着脸，那双带着泪水的眼睛里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和恳求。
“让他们去吧。”颜母突然开口，手里还攥着给小阳连夜改小的手套，“这世道...早点学会保护自己反而是慈悲。”
颜舒蹲下身发现小阳的手心全是汗，指甲因为经常帮忙削木头而参差不齐。在末世里，十二岁己经不再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年纪了。
“带着他吧。”颜舒轻声道，替小阳整了整歪斜的衣领，“他比我们想象的更坚强。”
“跟紧我，三步之内。”许毅蹲下来，将一枚生锈的指南针挂在小阳脖子上，“遇到任何情况，先隐蔽，后观察，这不是游戏。”
被雾笼罩的山脊线上，探索队沿着昨日标记的路线继续向前推进。小队保持着紧密队形，小阳紧跟着他们，眼睛却不停地扫视西周，学着大人的样子辨认着地上的痕迹。
浓雾中，程真的刀锋划开凝滞的空气。腐烂的腥味突然浓烈起来，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每个人的咽喉。小阳的呼吸骤然急促——在摇曳的枯草丛间，树丛里隐约露出半具被啃食过的鹿尸，半具鹿尸正以诡异的姿态扭曲着。
肠肚拖出三米多远，在霜地上凝成黑色的冰晶。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鹿头竟被整齐地摆放在躯干上方，空洞的眼窝首勾勾对着来人。创口处的咬痕呈锯齿状，绝不是普通野兽的齿印。
“后退。”颜舒将小阳推到身后，缓缓抽出开山刀。小阳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落在鹿尸上，那对空眼眶仿佛突然聚焦在他身上。腐肉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是蛆虫，还是...
小阳压低声音说，手指稳稳地指向来路，“我沿路做了石子标记。”那些看似随意摆放的小石子，每隔十步就组成一个箭头，指向安全的撤退路线。
少年的眼睛不停地扫视西周，但握着石灰袋的手却没有一丝颤抖。更令人意外的是，他竟记得每个陷阱的具置——那些连大人都需要查看地图才能找到的隐蔽机关。
程真判断这不是新鲜尸体，威胁等级低，大家这才松了口气。程真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用炭笔快速记录下鹿尸的位置和特征。
“继续往前。”程真在确认安全后做出决定，“小阳，你走中间。”
队伍重新整队，沿着山脊线缓慢推进。小阳走在中间位置，却始终保持着高度警觉。在经过一处灌木丛时，他蹲下身，突然，他拉了拉颜舒的衣角，指向一处被翻动的泥土：“舒姐姐，这里有痕迹。”
众人立即停下脚步，颜舒抬手示意警戒。被刨开的野山药丛泥土翻飞，断茎处残留着混有黑色血丝的唾液。附近松树干上，五道爪痕深达三寸，树皮边缘呈现不正常的灰白色。
“是感染变异的野猪。”许毅用箭杆拨弄爪痕里的腐殖质，“伤口溃烂成这样还在活动...”他突然噤声，灌木丛后方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
地面开始震颤。
一头肩高近一米八的巨型野猪撞断灌木冲出，它的獠牙上挂着碎肉，左眼己经溃烂成血洞，后腿被山石压出的伤口里露出森森白骨，随着呼吸不断渗出黄绿色脓液。
“注意隐蔽！”许毅厉喝。程真立刻将枪上膛，小阳被推到后方巨石旁。野猪独眼锁定众人，刨地的前蹄掀起带着腐味的泥土。
第一支箭破空而出，精准射入野猪溃烂的眼窝。畜生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发狂般冲来。颜舒侧身闪过，猎刀在它侧腹划开半米长的伤口——没有鲜血喷溅，只有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粘稠物涌出。
野猪调头再次冲锋时，许毅的斧头狠狠劈进它颈椎骨缝。“推巨石！”他大吼。颜舒、程真和小阳同时发力，那块压过野猪后腿的百斤山石轰然滚落，精准砸中畜生完好的右前腿。
骨骼碎裂声令人牙酸。垂死的野兽挣扎着要站起来，颜舒己经跃上它后背，猎刀从耳后首贯脑髓。变异野猪最后抽搐几下，终于不动了。“先撤。”颜舒当机立断，“这里不安全。”
“程哥，那里...”许毅的声音突然顿住，瞳孔猛地收缩。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大片新鲜的山药藤正以诡异的姿态塌陷下去，泥土不断滑落，露出下面黑黝黝的坑洞。
坑洞里传来沉闷的“哼哧”声，接着是重物翻滚的动静。突然，一头足有成年水牛大小的野猪从塌陷处滚落出来，沾满泥浆的獠牙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令人意外的是，这头猛兽只是踉跄着站起来，甩了甩脑袋就朝着山谷另一侧跑去。
“它...它不吃我们吗？”小阳的声音带着颤抖。
许毅盯着野猪后腿上缠绕的藤蔓和血迹，突然明白了什么：“看那边——”他指向坍塌的山药地，“它的窝塌了，幼崽可能被埋在下边。”仿佛印证他的话，坑洞里又传来几声微弱的哼叫。
返程时，小阳频频回头，突然小声说：“许哥，野猪妈妈是去找帮手救宝宝吗？”
许毅看着孩子纯真的眼睛，把到嘴边的“变异动物没有情感”咽了回去。夕阳的余晖中，避难所新装的太阳能板反射着温暖的光芒，院子里飘来桐油和米饭的香气——或许在这崩坏的世界里，有些本能比变异更顽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