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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首个顾客，收藏家的到访
林夏将最后一块“珍奇阁”匾额挂上檐角时，掌心沁出的汗洇湿了木框。中原腹地的汴梁城正值盛夏，蝉鸣在梧桐树上此起彼伏，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的绸衫与店铺的招幡一同在热浪里翻涌。古董店门脸不大，朱漆斑驳的门框里，一架檀木屏风恰到好处地遮住店内陈设，只隐约透出青瓷瓶里斜插的几枝白荷。
开店三日，门可罗雀。沈砚整日埋头研究从越国带出的古籍残卷，泛黄的纸页间偶尔落下墨点，他便用袖口随意擦去。林夏百无聊赖地擦拭着博古架，忽然瞥见街角闪过一抹藏青绸缎。那是个身形佝偻的老者，头戴竹编斗笠，手中握着乌木拐杖，杖头镶嵌的羊脂玉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
“姑娘，可收老物件？”老者掀开布帘，声音沙哑如砂纸磨过铜器。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抬着一口贴满封条的樟木箱，箱体接缝处露出半截青铜簋的兽首耳。
林夏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她不动声色地请老者落座，奉上一盏新茶：“老伯好眼力，小店虽小，却也识得珍宝。只是这物件……”她故意顿住，目光落在木箱的封条上，“似有官印痕迹？”
老者摘下斗笠，露出鬓角的银丝与眼角细密的皱纹，浑浊的眼珠突然变得锐利：“姑娘好见识。此乃家祖从梁园旧藏得来，因时局动荡，一首秘不示人。”他抬手示意小厮开箱，樟木特有的香气混着尘土味扑面而来，箱内绸缎层层包裹着的，竟是一套完整的战国错金银编钟。
编钟表面的云纹在日光下流转着金银双色，钟体上的铭文虽历经千年仍清晰可辨。林夏的指尖微微发颤，这等国宝级的器物，在现代博物馆里都是镇馆之宝。她余光瞥见沈砚不知何时己放下书卷，正不动声色地靠近。
“老伯开个价吧。”林夏强作镇定。
老者着拐杖，忽然笑了：“听闻珍奇阁的掌柜能辨千年真伪，老朽今日特来一试。若姑娘能说出这编钟的来历，价钱好说。”
沈砚轻咳一声，上前一步：“此乃战国时期楚国器物。看这错金银工艺，金丝勾勒的蟠螭纹栩栩如生，银丝镶嵌的云雷纹规整对称，正是楚地工匠的拿手绝活。再看这铭文……”他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转动其中一只编钟，“‘唯王正月，初吉丁亥’，应是楚王为祭祀祖先所铸。”
老者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抚掌大笑：“果然名不虚传！实不相瞒，老朽乃梁园旧主后人，因家道中落，不得不将传家宝出手。”他压低声音，“只是这物件太过招摇，寻常买家不敢接手。若二位肯出三千两白银，另赠一物。”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枚青铜印章，印纽雕刻着昂首的辟邪兽，印面刻着“镇库之宝”西个古篆。
林夏与沈砚对视一眼。三千两白银几乎是他们全部的积蓄，但错过这套编钟，恐怕再难遇到如此良机。正犹豫间，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八抬大轿停在门口，身着织锦长袍的中年男子撩开轿帘，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越声响。
“孟老，果然在此！”男子笑着踏入店中，目光扫过编钟时骤然发亮，“您老藏得够深啊，这套编钟若流入市面，怕是要惊动朝堂。”他转头看向林夏，“在下陈墨，汴梁城的古董行，多少都要给我几分薄面。姑娘这店新开，可知私自买卖国宝级器物，是什么罪名？”
空气瞬间凝固。老者脸色大变，抓起印章就要往怀里塞。沈砚却突然轻笑出声：“陈掌柜说笑了。孟老乃我家远亲，此番不过是将祖传之物寄存小店。”他从柜台取出契约文书，“若不信，可看这字据。”
林夏心领神会，强作镇定地将文书递过去。陈墨狐疑地接过，见上面盖着模糊的官印，落款日期竟是二十年前。他眯起眼睛，突然注意到沈砚手中把玩的青铜印章：“这‘镇库之宝’的印，倒是有趣。孟老，您该不会忘了，当年梁园被盗，丢失的可不止编钟……”
话音未落，店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一队官兵手持长枪闯入，领头的校尉高声道：“奉刑部令，搜查珍奇阁！”
林夏只觉眼前一黑。陈墨得意地抚着胡须，而老者己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千钧一发之际，沈砚突然举起印章，对着阳光转动：“且慢！这印上的辟邪兽，爪握灵芝，尾卷祥云，正是本朝开国年间的制式。敢问陈掌柜，梁园被盗是前朝旧事，这官印如何能穿越时空？”
校尉闻言一愣，接过印章仔细端详。陈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沈砚冷笑，从袖中抽出另一张文书，“这是户部备案的造办处记录，此印乃当今圣上御赐给镇国公府之物。陈掌柜若感兴趣，不如随我去刑部走一趟？”
官兵们的枪尖立刻转向陈墨。陈墨额头上渗出冷汗，强作镇定道：“好个伶牙俐齿！不过是雕虫小技……”话未说完，己被校尉反手擒住。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老者颤抖着握住沈砚的手：“二位大恩，老朽没齿难忘。这编钟，就按三千两成交！”
当夜，沈砚将编钟妥善安置在密室。林夏擦拭着新得的青铜印章，突然问道：“那户部文书……”
“假的。”沈砚狡黠一笑，“但陈墨做贼心虚，自然不敢细究。不过这次多亏了这枚印章——”他举起印章，“我在越国古籍中见过类似形制，稍加改造，倒成了救命符。”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编钟上，金银纹饰泛起细碎的光。林夏望着这些跨越千年的珍宝，突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古董不仅是财富，更是安身立命的筹码。而随着首个重磅交易的完成，珍奇阁的名声必将在汴梁城掀起波澜，等待他们的，又将是怎样的机遇与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