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远的获释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苏晴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警方的调查似乎陷入了泥潭。媒体虽然对“绿荫天堂丑闻”进行了铺天盖地的报道,但缺乏关键性证据,焦点逐渐被引向“流窜犯罪”和“社区管理疏漏”,陈志远及其背后的势力正通过强大的公关力量,试图将汹涌的舆论引向可控的“悲剧”层面,并开始低调地切割关系。
苏晴搬离了绿荫天堂,在周正的帮助下,暂时住进了一个安全的出租屋。她像一头困兽,焦虑而无力。林薇的血书、U盘里残缺的影像、柳心妍和赵奶奶那充满恐惧的沉默…这些碎片在她脑中旋转,却无法拼凑出足以击溃陈志远的致命武器。
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极其惨烈的方式降临。
三天后的深夜,苏晴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是周正。
“苏晴!立刻来市第一医院!急诊抢救室!”周正的声音从未如此急迫,“柳心妍出事了!她…她可能不行了!但她指名要见你!”
苏晴如同被电击!她套上衣服,冲出房门,拦了辆出租车首奔医院。
抢救室外,灯光惨白。周正和几个警察脸色凝重地守在外面。柳心妍的家人(苏晴第一次见到,一对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夫妇)瘫坐在长椅上,泣不成声。
“怎么回事?”苏晴冲到周正面前,声音发颤。
“过量服用安眠药混合烈酒。”周正的声音低沉压抑,“发现得太晚了…洗胃效果不好…深度昏迷,器官衰竭…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抢救室紧闭的门,“她在服药前…用口红在镜子上写了字…‘找苏晴’和‘对不起’。”
对不起?苏晴的心猛地一抽!是为了晚宴上的沉默吗?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戴着口罩、满眼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对柳心妍的父母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几句。柳心妍的母亲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晕了过去。父亲也瘫倒在地,老泪纵横。
柳心妍…死了。
苏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浑身发冷。那个在琴声中压抑着恐惧的钢琴老师,最终选择了如此决绝的方式离开。她的“对不起”,是对谁?林薇?还是她自己?
“医生!”周正突然上前一步,拦住要离开的医生,“病人…在最后时刻,有没有清醒过?有没有说过什么?”
医生疲惫地叹了口气:“短暂清醒过几分钟…非常虚弱…断断续续说了几个词…我们听不清楚…好像是什么…‘名单’…‘狗’…‘耳朵’…然后就…”
名单?狗?耳朵?苏晴和周正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惊疑!
“我们能看看她留下的东西吗?”周正问。
在护士的引领下,他们进入了暂时安置柳心妍遗体的房间。惨白的灯光下,柳心妍平静地躺着,脸色灰败,仿佛只是睡着。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是她的手机和一个小小的、粉色的MP3播放器(她平时听钢琴曲用的)。
周正戴上手套,拿起那个MP3播放器。很老旧的款式。他按下播放键。
没有音乐传出。只有一段沙沙的录音噪音。
周正和苏晴屏息凝神。几秒后,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充满了巨大痛苦和恐惧的女声,从播放器里传了出来:
“…我…柳心妍…自愿…作证…”
“…名单…是真的…陈…医生…是…联系人…”
“…‘收割’…在…地下…Z03…我…送过…药…”
“…他们…怕…狗叫…狗…耳朵里…有东西…能…听到…一切…”
“…赵奶奶…孙子…威胁…”
“…报警按钮…是我…按的…我…受够了…”
“…对不起…林薇…对不起…”
声音到此,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喘息淹没,然后是长久的沙沙声…最终归于沉寂。
是柳心妍!是她偷偷录下的遗言!在她生命最后的时刻,用尽最后的力气和勇气,留下了这致命的证词!
“狗耳朵里有东西…能听到一切…”苏晴瞬间明白了!Lucky!那只永远安静、温顺得诡异的金毛犬!它的耳朵里被植入了窃听器!所以陈志远能“听”到一切!柳心妍和赵奶奶的沉默,是因为她们知道,任何异常的言论都会被“听”到!赵奶奶的孙子被用来威胁她!柳心妍被迫参与过一些边缘活动(送药)!所以她们恐惧,所以她们不敢说!
而柳心妍,在晚宴上目睹了苏晴的指控和陈志远的狰狞后,在极致的恐惧和良知的煎熬下,最终选择了按下报警按钮,并录下了这最后的证言,然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立刻!控制陈志远!搜查402!重点检查那只金毛犬!”周正对着对讲机怒吼,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迟到的证词,用生命换来的真相,终于撕开了恶魔最后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