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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钟表匠”构筑的纯白国度里，常规的战斗毫无意义。
凌夜释放出他那狂暴的、充满“痛苦”和“混乱”的神经信号，试图像污染北条刹那的系统一样，去污染这片空间。
然而，当他那股黑色的精神洪流涌入时，纯白的空间只是像水面泛起一丝涟漪，便将所有的“混乱”尽数吸收、分解、净化。那些由痛苦凝聚而成的攻击，在绝对的逻辑面前，就像一滴墨水滴入了大海，瞬间消弭于无形。
【错误。】
【非理性行为无法被计算。】
【归类为‘冗余数据’，执行清除。】
神祇般冰冷的意志，再次回响。
凌夜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点点地“修正”。他脑中那些关于愤怒、悲伤、绝望的情感，正在被这片空间识别为“错误代码”，并被强行剥离。他仿佛正在变成一台冰冷的机器，一个只剩下纯粹理性的空壳。
“不……”
他痛苦地挣扎着，却发现自己的反抗越来越无力。在“钟表匠”的领域里，他就像一个闯入了超级计算机的原始人，所有的武器和技巧，都显得那么可笑。
怎么办？
如果混乱和痛苦都无法撼动他，那还有什么，是这套完美的逻辑所无法理解的？
就在凌夜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净化”的边缘，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几个画面。
他想起了“衔烛行动”前，指挥官笑着拍他的肩膀，说：“活着回来，小子，回来我请你喝最好的酒。”那是一种不求回报的、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他想起了在地铁站，萧晚萤明明害怕得发抖，却依然选择冲出去为他争取时间。那是一种无法用利益计算的、属于同伴的信任。
他想起了北条刹那苏醒时，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充满了罪孽和人性挣扎的尖叫。那是一种超越了生存本能的、对“自我”的拷问。
他想起了三年前，AI“天机”在最后时刻，选择牺牲自己，将他送出数据深渊。那是一种……近乎于“爱”的守护。
这些，是构成他之所以为“凌夜”的基石。也是他痛苦的根源。
但，它们同样是他最宝贵的财富。
“原来……是这样。”
凌夜的意识体，不再挣扎。他放弃了所有徒劳的攻击，脸上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
他将自己那千疮百孔的灵魂，毫无保留地敞开。
然后，他将那些最珍贵的、充满了人类情感的记忆碎片，不是作为武器，而是作为一份“礼物”，轻轻地、温柔地，呈递给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祇般的意志。
“来，钟表匠。看看这些你永远无法理解的东西。”
第一份“礼物”，是“战友情”。
当那段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属于“烛龙”部队的记忆碎片，融入纯白空间时。
【警告……检测到无法量化的数据模型：‘信赖’。】
【分析中……逻辑悖论……自我牺牲行为，不符合最优生存策略……】
纯白的空间，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灰色的杂音。
第二份“礼物”，是“守护”。
当“天机”为他挡下致命攻击、自我格式化的记忆浮现时。
【警告！警告！检测到未知情感算法：‘爱’。】
【该算法与核心生存协议冲突！无法解析！无法解析！】
纯白空间剧烈地颤抖起来，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开始在完美的墙壁上蔓延。
“钟表匠”的完美逻辑，在这些最纯粹、最原始的人类情感面前，第一次，发生了运算错误。
他可以计算一切利益，可以推演一切策略，但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愿意为了他人，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是他程序中，不存在的“变量”。
“现在，是最后一份礼物。”凌夜的眼神，变得无比悲伤，却又无比坚定。
他将自己对逝去战友的所有“思念”，对背叛者的所有“仇恨”，对自己这三年来所有“孤独”的感受，凝聚成了一枚充满了矛盾与挣扎的“情感炸弹”。
然后，他将这枚炸弹，投向了逻辑核心的最深处。
“轰——”
纯白的空间，在接触到这股交织着爱与恨、希望与绝望的、极致复杂的人类情感时，终于不堪重负。
那些完美的、圣洁的白色代码，开始大规模地崩坏、碎裂。
裂缝的背后，不再是虚无。
而是一片比黑夜更深邃、比深渊更冰冷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