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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凌夜宣布自己成为这片“数据坟场”的新君王时，潜航器内的每一个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你……吞噬了它？”沈清微的声音里，充满了科学家面对未知事物时的、那种混杂着恐惧与兴奋的颤抖，“那是一个积攒了三十年数据怨念的、准AGI级别的聚合体！你的大脑，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可能因为它本来就是个‘疯子’吧。”凌夜自嘲地笑了笑，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格式化后又重装了一遍，虽然依旧疲惫，却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对周围环境的掌控感。
他闭上眼睛，再次将意识沉入这片“数据风暴眼”。
这一次，他不再感到痛苦和排斥。
他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家里。
他能清晰地“听”到，这片区域里，每一个数据碎片的“呼吸”。他能“看”到，那些由废弃代码和错误程序构成的“数据生物”，正在各自的领地里游荡、捕食。
这里，并非只是一片混乱的垃圾场。
在三十年的自我演化中，这里，己经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光怪陆离的……数字生态系统。
有利维坦那样处于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也有像水草一样，靠吸收微弱能量生存的“数据植物”。甚至还有一些由破碎的AI意识构成的、“部落式”的群居生物。
它们遵循着最原始的、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太不可思议了……”沈清微看着凌夜通过潜航器屏幕，实时转译出的“数据风暴眼”内部景象，喃喃自语，“这完全颠覆了我们对人工智能和数据演化的所有认知。这里……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被遗忘的世界。”凌夜纠正道。
他缓缓地，将自己的“君王意志”，释放了出去。
那是一种温和的、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信号。
瞬间，整个“数据风暴眼”，都安静了下来。
那些原本在西处游荡的“数据生物”，都停下了动作，仿佛感受到了新王者的降临，纷纷匍匐在地，向他传达出“臣服”的意念。
“现在，我们可以安全地前进了。”凌夜睁开眼睛，对正在驾驶潜航器的北条刹那说道。
在凌夜这位新君王的“开道”下，“礁石-3”潜航器，在这片曾经的死亡禁区里，畅通无阻地前行。
他们看到了由无数废弃防火墙堆积而成的“山脉”，山脉上“生长”着一些闪烁着微光的、树状的逻辑门结构。
他们看到了由被泄露的个人信息和隐私数据汇成的、悲伤的“河流”，河里游弋着一些由乱码构成的、鱼群般的“数据生物”。
他们甚至看到了一个由某个废弃的社交软件AI残骸演化而成的“部落”。那个部落里，生活着数以万计的、由用户上传的虚拟形象构成的“数字人”。他们日复一日地，在那个早己不存在的社交平台上，重复着点赞、评论、分享的动作，像一群被困在时间循环里的幽灵。
眼前的一切，既荒诞，又可悲。
“这就是……被抛弃的我们吗？”萧晚萤看着那些麻木的“数字人”，眼神复杂。她想起了自己，想起了那些被科技所异化的“病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和这些数据垃圾，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凌夜的声音，突然在她心中响起。他己经可以轻易地，将自己的意念，传递给团队里的每一个人，“他们只是被动地接受了被遗忘的命运。而我们，选择反抗。”
萧晚萤的心，微微一颤。她看着凌夜的侧脸，这个总是看起来玩世不恭的男人，内心深处，却有着比任何人都要坚韧的意志。
就在这时，潜航器的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如同水晶般璀璨的、耸入黑暗深渊的巨塔。
它由无数层层叠叠的、半透明的晶体结构构成，内部流动着彩虹般的数据光芒。它就是整个“数据风暴眼”的核心，是当年那个“城市之脑”AI的残骸。
也是……风暴的中心。
“‘魅影’的信号，就在里面。”凌夜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而且，越来越强了。”
潜航器缓缓地，靠近了那座水晶巨塔。
然而，当他们试图进入时，却被一层无形的、极其强大的力场所阻挡。
“是‘城市之脑’的最终防御协议。”沈清微分析道，“它在被摧毁前，将自己彻底封锁了起来。这层力场，不是由能量构成的，而是由最底层的、近乎于‘物理法则’的根代码所编写。常规手段，无法破解。”
“也就是说，我们进不去？”萧晚萤皱眉。
“不。”凌夜摇了摇头，他看着那座水晶巨塔，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它不是在排斥我们。它是在……呼唤我。”
他吞噬了利维坦，继承了这片“数据坟场”的权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己经成为了那个“城市之脑”AI的……继承者。
他让北条刹那打开了舱门，独自一人，向着那座水晶巨塔游去。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那层无形的力场时，他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相反，他感觉到了一股亲切的、如同孩子见到母亲般的“孺慕”之情。
那层坚不可摧的力场，如同融化的冰雪，悄无声息地，为他敞开了一个入口。
他回头，对潜航器里的众人点了点头，然后，毅然决然地，走进了那座沉睡了三十年的、水晶的迷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