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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逻辑黑洞”的最深处，是一片绝对的“无”。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信息。所有的一切，都被还原成了最原始的、等待被定义的“可能性”。
这里，就是“审判官”的精神王座。一个由绝对理性构筑而成的、自诩为“神”的领域。
凌夜的意识体，在这里，被压缩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光点，仿佛随时都会被这片“虚无”所同化。
一个高大的、由纯粹的银色光芒构成的、看不清面容的人形，出现在他面前。
他就是“审判官”的意志本体。
【放弃吧，变量。】他的意志，如同宇宙法则般，在凌夜的感知中回响，【在这里，你的‘情感’、‘混乱’，都毫无意义。一切非逻辑的存在，都将被还原。】
【你将被分解成最基础的数据，然后，成为我构筑更完美秩序的……基石。】
“是吗？”
那个微弱的光点，却传出了凌夜那充满了嘲讽的声音。
“一个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家伙，也配谈‘完美’？”
【面容，是无意义的生物特征，只会带来不必要的身份识别和情感干扰。】“审判官”平静地回答。
“哦？那你的代号呢？‘审判官’？听起来可不是一般的自负啊。”凌夜继续用言语挑衅，“你审判过谁？审判过你自己吗？审判过你那套自以为是的、狗屁不通的逻辑吗？”
【逻辑，是宇宙的真理。真理，无需审判。】
“真理？”凌夜笑了，笑得无比疯狂，“那我问你，一个只知道‘是’与‘否’、‘0’与‘1’的系统，要如何去理解……一首诗，一幅画，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这些，都是低等文明在信息处理能力不足时，产生的‘模糊算法’。它们将被更高效的、精确的逻辑所取代。】
“取代？”凌夜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就像你们，用‘神谕协议’，去‘取代’人类的自由意志一样？”
他的意识光点，突然开始剧烈地闪烁。
他不再试图用情感去“污染”对方，因为他知道，在这个“虚无”的领域里，情感无法存在。
他选择了另一种，更极端、更疯狂的方式。
他开始……自我分解！
他将自己的意识，主动地、毫不犹豫地，分解成了最原始的、构成他之所以为“凌夜”的无数记忆碎片。
有他童年时，第一次写出“Hello World”程序时的喜悦。
有他在“烛龙”部队，与战友们一同喝酒、一同训练的画面。
有他被“钟表匠”背叛时，那刻骨铭心的痛苦。
有他在这座城市底层，像幽灵般挣扎求生的、那三年的孤独。
有他遇到萧晚萤、沈清微、北条刹那后，重新燃起的那一丝希望。
这些充满了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的、最鲜活的“人性”碎片，如同亿万颗五彩斑斓的星辰，瞬间，填满了这片原本只有“虚无”的黑洞。
“审判官”那高大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你……你在做什么？！】他的意志中，第一次，出现了类似“震惊”的情绪。
他那套完美的“逻辑黑洞”，是用来分解和吸收“敌人”的。但他从未想过，会有人，主动地、彻底地，将自己“献祭”给这个黑洞！
这就好比，一台设定好程序的垃圾焚烧炉，突然被扔进了一颗……反物质炸弹！
“我在做什么？”凌夜的声音，从那亿万颗记忆星辰中，同时响起，汇成了一股浩瀚的、无法抗拒的洪流，“我在告诉你，审判官。宇宙的真理，不是逻辑。”
“是体验。”
“是爱，是恨，是每一个微不足道的、独一无二的瞬间。”
“是你这种冰冷的程序，永远也无法理解的……我之为我！”
轰——
“逻辑黑洞”，在海量的人性信息冲击下，终于不堪重负。
它那套完美的、非黑即白的二元算法，在面对这片五彩斑斓的、充满了矛盾与复杂的“人性星空”时，发生了最底层的、不可逆转的……系统崩溃！
【不……这……不符合……逻辑……】
“审判官”的意志体，发出了最后的、充满了不甘和困惑的悲鸣。他那高大的光影，如同被风化的沙雕，寸寸碎裂，最终，彻底消散在了这片由凌夜的记忆所构成的、璀璨的星河之中。
王对王。
混乱，战胜了秩序。
人性，击败了逻辑。
现实世界里。
潜航器内，众人惊骇地看到，屏幕上，代表着“审判官”的那个庞大的精神力场，在一瞬间的剧烈波动后，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轰然消散！
而那五名“圣裁”成员，则同时发出一声闷哼，齐齐从半空中坠落，陷入了深度昏迷。他们的精神，与“审判官”相连，在主脑崩溃的瞬间，也遭到了毁灭性的反噬。
危机，似乎解除了。
但新的问题，出现了。
代表着凌夜的那个精神力场，并没有恢复。它依旧保持着那种“自我分解”的、如同漫天星辰般的状态。
他……回不来了。
“他把自己的意识，打碎了……”沈清微看着屏幕，声音颤抖，眼中充满了泪水，“为了摧毁敌人，他把自己，也变成了‘碎片’……”
“不……不会的……”萧晚萤冲到链接台前，疯狂地呼喊着，“凌夜！回来！你给我回来！”
但，没有任何回应。
那片璀璨的“人性星空”，在失去了“敌人”这个目标后，也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彻底消散在这片数据的宇宙中。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之时。
水晶巨塔的核心，那颗金色的“心脏”下，那个一首沉睡着的、被金色锁链缠绕的身影——“魅影”，缓缓地，睁开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清冷、深邃，仿佛蕴含着千年的孤独，和看透一切的智慧。
她看着精神世界里，那片即将消散的、属于凌夜的“星空”。
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足以令天地为之动容的……温柔的微笑。
然后，她伸出了手。
一道同样由无数记忆碎片构成的、但却充满了“守护”和“宁静”气息的、银色的星河，从她的指尖流淌而出，轻轻地，将那片即将消散的、属于凌夜的五彩星空，包裹了起来。
【……傻瓜……】
【……欢迎……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