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有一个往西的小路,路边上,有一家桃园。
这桃园边上,种着一圈很密的陈刺树。
那些陈刺树长得很旺,离老远,都能看到那些尖刺往外伸着。
由于我家院墙,也有一排陈刺树,所以这东西,我并不陌生。
可是看到那尖长的青刺,我还是感觉离得远一点好。
毕竟这东西扎到了,跟针扎的可完全不是一样的痛感。
我见过的树上长有刺的,在我们这里,有几种。
第一就是这个陈刺树,浑身都是刺,绿刺紫尖,看着人头皮发麻。
第二个就是那个皂角树上的刺。这个刺可真是要命,刺粗长,且成簇,看着令人生畏。
不过皂角树,我们庄上也就那么一棵,就是牛瞪眼家的那棵。
第三个就是枣树上的,老枣树上的短,稀疏,可是扎到人也疼痛十分。
还有就是洋槐树上的,跟花椒树上的刺,这两个树各有千秋,毕竟庄上这样的树也不多。
而这家桃园,周围种的就是陈刺树,跟我家院外的没啥区别。
听说,这陈刺树起了老大的作用。庄上的猪曾被扎死过一只!
也不算是扎死,就是扎的狠了,血流得太多,这猪就死了。
桃园北边的一大片田地里,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大坟,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那坟可能经常有人来添,显得甚是高大雄壮。
这个位置,对于我们这个庄子来说,是正西面,离我家,少说也有二三里地。
我还在外面游荡,看一会儿这个坟上的那些艾蒿子,又看一会儿边上的庄稼。
觉得这坟太大了,有点占庄稼地,浪费。
可是没办法,庄里人,都认为,祖坟不能一年比一年小。
至于为什么有这样的说法,我哪里会知道。
可这坟看样子也有一些年头了,为啥没立一块碑呢。
不知道。我们这庄上,给坟前立碑的确实不多。
是不是跟庄东南角那个石碑桥有关?
人们怕这些石碑将来会被拖过去建桥修路?
怎么可能呢,时代早就变了!
看了一会儿这个大坟,觉得百无聊赖,我就顺着桃园往东的路,跑了下去。
这条路,就是庄上的东西主路,可是,这路根本不算什么路。
没有人主动出来修过,一下雨,这路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积水。
所以,现在是晴天,我往东跑的时候,也算是比较平坦。
可还没有跑到庄中间那个大坑边上时,就听到有人在我背后不停地喊我。
“小良哥,小良哥,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我一听,谁在叫我,小良哥,我没听清是谁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啪地一声,像是有人摔了个狗啃屎。
我忙刹住车,扭头往后看。
不远,有人趴在地上,跟个死狗一样一动不动。
我看了好半天,也没看出来这家伙是谁,就想走过去看看到底是谁。
还没走回去两步,那家伙就一个鲤鱼打挺,噌地一声爬了起来。
吓了我一跳。
等站起来后,我才看到,这家伙竟然是我叔们的那个小选。
他怎么在庄西头干啥?
而且,他不是结巴磕儿嘛,怎么叫我叫得这么顺溜?
很奇怪。
说实话,这个大堂弟啊,一直以来,都是被我压着打的。
因为他一直很会流鼻涕,整天黄烂烂的两条大粗鼻涕挂在胸前。
就跟两道黄杠杠一样,趋得嘴唇上红赤烂鲜。衣服的前襟,从来都没有干过。
加上他说话,那叫一个结巴啊,学学憋得他脸红脖子粗。
每当此时,我都恨不得上去给他一个暴栗子!
就这样,他还非常喜欢跟着我到处跑着玩,所以,每回回家,我都觉得手指头关节疼。
因为,他一说话,我都想给他一个暴栗子,而栗子非指关节不可!
可现在,我听到的,这家伙说话竟然麻溜了?
你说在我面前摔一跤,就算啃到地下的糖鸡屎,这都没啥。
就是他说话一下子跟我一样利索了,这有点让我接受不了。
我向他走过去,而小选也跌跌撞撞向我奔过来。
“二哥,二哥,那,那里有,有,有……”。
我的天爷啊,这家伙有,有啥也说不出。
我看到,小选的脸已经憋成了猪肝。
正想伸出手,给他来一个焦香的栗子。
“有,有个大长虫!”
终于,他说出来了。我还以为他能给我报告一个啥刺激的消息,结果……
“大长虫咋了,有啥好稀奇的,哥我见得多了。”
我白了他一大眼,哼,大长虫。
“不,不,不是啊,这,这,这大长虫,两个,两个,两个头……”。
这家伙又在结巴了,不过,这一次,在他还没有咽气之前,就已经把话说清了。
乖乖,大长虫,两个头的大长虫,我还真没有见过。
“在哪儿,快说,带我去瞅瞅。”我一下子兴奋起来,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我正在无聊嘛,有好玩的东西,自然喜出望外。
可能小选知道自己说话有障碍,也看到了我眼里放出的光。
就在前面带我,跌跌撞撞地顺着人家的墙边开始往北边跑。
其实,在庄西头,我也不敢到处瞎撞的。
因为有几个很大的狗,我还是有点害怕。
加上有几个常欺负小孩的大小孩,我也心有余悸。
因为他们会抓住小小孩,拖到水里,拼命地把头往水里摁。
我奶说了,我不能靠近水,所以,这么一来,我还是挺害怕。
可是,小选说了,有双头大长虫,这可是难得一见的。
虽然说我也经常捉弄小选,但是他说的话,我还是比较相信。
拐弯抹角,没一会儿,小选带着我,就到了良永家平房的后面。
那是一片空场,场边上站着很多人。有大人,也有小孩。
我们跑过去的时候,那些人们,都一阵一阵地发出叫声。
就好像那遥远的海浪,一波一波地往外涌。
基本上,庄上那些空的场地,或者老的宅基地,都会有边上的人家,过来挖红薯窖。
而庄上的那个红薯窖,又多是直上直下的一个深桶状。
在红薯窖被弃用之后,很多都不会被填回,就那么敞着任其自然。
所以,经常听说有人掉红薯窖了,牲口掉红薯窖了。
而现在,小选带我来的这个地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