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二十四节气谷内。
徐白恒走在似曾相识的峡谷内，细细观察着这些已经见识过的壁纹。
“原来如此，在这花纹尽头有这样的设置，所以才让人的修行停留在一个合适的程度。”徐白恒看完，缓缓收回目光。
按照周圣的说话，这二十四节气谷的三车力，是被无根生修改过的。
一般人通过这条峡谷，体内都会形成一道周天，开始运转真炁。
但要是通过无根生修改过后的版本，肉体就会过度“修炼”，也就是世俗意义上的走火入魔。
原先紫阳山人的道场，却没有这样的隐患，是真正意义上，能够将普通人拉入异人的神迹。
而这也侧面说明了一件事——无根生还没有找到这个地方。
可无根生没有来这里，却不代表他徐白恒就是第一个......
.........
徐白恒并没有在峡谷内逗留，跟上次一样，按照周圣所标识的路径，一路走到那座山洞内的道观前。
在这里，他还是遇见了那位最不想遇见的人。
“来了？”
那道俏丽的身影率先开口道。
“怎样，你得到九灵元圣留下的手段了？”
徐白恒静静地看着对方，在来之前他就清楚。在这个时刻内，除了他以外，恐怕就只剩下让他来到这里的始作俑者——曲彤了。
依旧是那袭长袍，依旧是那副满含笑意的俏脸。
曲彤没有回答，右手一伸，一团金光璀璨的光球，在手掌上瞬间形成，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经文遍布在光球周遭。
徐白恒只是瞟了一眼，就觉得眼睛一阵刺痛。
他明白，这可不是什么亮光刺眼，疼痛是源自于灵魂层面的。
这团“东西”恐怕已经超出他的理解，是真正的不可直视。
那这光球的来历也就不难猜了，应该就是九灵元圣所留下的遗藏。
徐白恒微微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得到了仙人留下的东西，有必要等我吗？怎么？没我不行？”
面对调侃，曲彤只是微微摇头，轻声道：
“不，钥匙我已经尽数吸收，该得到的东西也已经得到。我只剩下最后一步，这么重要的一刻，的确需要有人见证。”
“所以就选择了我？”徐白恒眉毛一挑。
“不，这是命中注定的！注定我成仙，而你......则见证者，也是我最后的敌人。”
说完，曲彤右掌一捏，将那手上的光球径直捏碎。
于此同时，曲彤周遭金光大放，原本光球四周的经文，开始游动在她的身上，宛如墨画中的鱼虾般。
远远看去，好似再世仙人。
曲彤没有说谎，她的确吸收了九灵元圣的遗藏。
还没等徐白恒做出反应，曲彤瞬间睁眼，一股磅礴的气机在四周迸发而出，巨大的力道，朝着远处横推而去。
在徐白恒眼中，在曲彤睁眼的同时，以对方为中心，原本青灰色的山洞，好似老旧蜕皮的墙面一般，露出原本的底色。
而山洞裂开之后余下的部分，却被一缕缕极致的光亮所填充。
恍惚过后，两人仿佛来到了一处，分不清方向的空间。
曲彤右手轻轻一伸，随后徐白恒感觉身体一紧，仿佛被一副巨大的手掌握住一般，其“手掌”上的力道让他猝不及防。
“咔嚓。”
一阵挠心的声音响起，徐白恒的几根骨头瞬间断开。
更诡异的是，他身上的真炁却无法运转，施展不了功法修复身体。
“咳咳，这不是作弊吗？九灵元圣把这种力量留给后来者，那岂不是谁先来得到这份力量，谁就直接可以成仙了？”
徐白恒咳出几口鲜血，不爽道。
他基本可以断定，在这片空间内，自己没有一丁点办法。
这是真正的神仙手段！
“因为它自始至终都认为，继承它衣钵一定是精怪，所以做出了这样的手段。但它终究是小看了人类这个物种......”
曲彤淡淡一笑，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咳咳，咳咳咳咳。”
因为内脏挤压，徐白恒又咳出几口鲜血。由于没法用手擦嘴，他只好甩了甩头，再啐几口，让自己能够清晰地说出话。
“不不不，它可没有小看人类这个物种，换句话说，它可是看透人类这个物种......”
“喔？这话怎么说？”曲彤脸上罕见的流露出一丝好奇。
“呵呵，就问你一个问题，我们两人的手里，哪一个不是尸横遍野？对于九灵元圣而言，重要的不是身份，而是它的继任者做了什么......”
身份这种玩意，只是人们臆想出来的东西。
对于九灵元圣而言，人类即便是万灵之长，那也可以算作是精怪。
只要对方肯抛弃文明孕育的理性，主动去拥抱。那么，变成另外一种精怪，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悬停在远处的曲彤，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徐白恒的意思，她又怎会不知道？
“就真如你所说，我们都成了那刽子手，但区别是，我要成仙了！而你，将成为我登基的垫脚石！”
说着，曲彤的力道再度加强几分。
同时，她身上的气息极其变得极为可恐起来，一股未知的力道在她体内酝酿。
双方都很清楚，徐白恒死亡之际，就是曲彤成仙之时。
就在这时，气息微弱到极致的徐白恒，连同嘴角的鲜血，一同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曲彤眉头一皱。
她很困惑，直到对方濒死，她都没从对方面孔上，看到一丝绝望的情绪。
换做其他人，她可能不会在意，可对方是徐白恒，基本上可以算作是他们耀星社最大的敌人，用尽心思都没能铲除的对手。
“你认为自己真的赢了？”徐白恒眼神一冷，静静地看着对方。
视线交错，曲彤突然被这道冷光给吓住了，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即将成仙的事。
还没等曲彤反应过来，徐白恒突然仰头，对着上方扯着嗓子大喊道：
“喂，叫上苍还是天道什么的，我知道你在看！”
“你，你在说什么？”
曲彤有些呆住了，这片空间可是她用神通构成的，基本上不可能有第三人出现，也不会有外人觉察。
那么问题来了，徐白恒在朝着谁说话？
一股不详的预感在曲彤心中升腾起来。
徐白恒没有理会曲彤的问题，自顾自地朝着上方喊道：“别装死了，都说太上无情，但这都在你眼皮子底下犯事了，还搁这等着亡羊补牢呢？”
“再过一两秒，又有位仙人要出现了，到时候先天一炁的口子会越来越大，成为异人的机会也只会越来越大。怎么？你想要这个局面？”
听到这里，曲彤眼角一抽，她总算知道徐白恒在做什么了。
对方竟然是在跟上苍谈判！？
“徐白恒！你在干什么！？你我虽然是敌人，但你别忘了，你也是一名异人！”曲彤怒喝道。
这等于是相互为敌的对手，其中一人朝着不同国家的人投诚了。
通俗点讲，那就是徐白恒成为了“卖国贼”。
这放任何一名知晓内幕的异人眼中，都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呵，什么异人不异人的？我只知道我们都是人。而且，你在杀那些无辜者的时候，有想过他们是你的同胞？”
徐白恒冷笑一声，面对曲彤的怒吼，丝毫不在意。
“做个交易吧，成仙这个名额你绝对能够掌控，名额给我，我给你想要的。”
曲彤见徐白恒死猪不怕开水烫，油盐不进，右手紧紧一握，想要直接捏死徐白恒。
就在徐白恒将要被这无形的手掌捏成肉泥时。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在他的感官中，原本快速紧缩的怪力，突然开始变慢，渐渐的，那股力道竟完全停止。
而在徐白恒仅剩的视野里，远处的曲彤，好似被施展定身咒一般，整个人连同脸上的神情，一同凝固在原处。
徐白恒眉头一挑，顷刻间，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
能够将即将完成仪式的半仙给完全定住的，除了上面那位，还能是谁呢？
而对方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让他将话说完。
趁着上苍给给自己续的这点时间，徐白恒将之前没有说完的交易，直接脱口而出：
“给我这个位置，我帮你关上这道‘门’，虽然一个的力量有限，但从我开始，将成仙的条件重新设置，你所期盼的愿景，未必不能实现。”
“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应该能够判断清楚，选择权在你。当然，我想再补充一句，您想要以后再找到跟我一样的‘叛徒’，恐怕有点困难哦......”
说完，徐白恒便不再说话。
当徐白恒的声音褪去，整片空间中，就只剩下寂静和远处静止不动的曲彤。
安静到只能听见徐白恒杂乱的呼吸。
徐白恒平静地等待着，他的意图已经表明，上面“那位”也一定听见了，至于结果如何，那就要看上苍的态度了。
他承认自己在赌。
这是他最后且唯一的一次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徐白恒却感觉在度日如年。
忽然，原本静止的时间，又开始流动起来，先前一脸死气沉沉的曲彤，此时也恢复了精神。
虽然有些疑惑，但眼下，尽快斩杀徐白恒才是最为重要的。
可曲彤想要再度用劲的时候，她的右掌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劲了。
不仅如此，她体内那股逐渐膨胀的至纯真炁，此时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流逝。不，更准确点来说是转移。
而转移的方向，正是前方的徐白恒......
“这......”曲彤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猛地抬起头，朝着徐白恒怒喝道：“你......你这个混蛋！！！徐白恒！！！”
徐白恒也感受到体内那股真炁，不由笑道：“呵呵，看来是我赢了啊......”
明白真炁转移的局面已经无法改变，曲彤目眦欲裂，她怎么也没想到，徐白恒身为异人，会向着异人最大的敌人——上苍投诚。
这等于背叛了所有的异人，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是成仙的继承人！？”
恍惚间，曲彤突然想起自己爷爷对她的叮嘱，爷爷在逝世之前，曾经告诫过她：“做事量力而行，无论怎样，你都会抵达了那个结局。”
她先前一直以为，这是爷爷对自己的关心。
现在看来，更像是知晓如今的局面后，对自己的劝诫。
“难不成，冯爷爷最后悟到的......是如今的结局？”
念头一出，曲彤仿佛明白了一切，她总算知道爷爷在遭受这一切后，没有选择做出行动，反而是远走他乡。
原来早就有了定数......
“可......爷爷，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明白自己爷爷也是其“帮凶”之后，曲彤一脸失魂落魄，仿佛整个人都被抽走了力气。
“为什么？”
徐白恒一边感受着着体内的变化，自知自己成仙已成定局。
趁着最后一点时间，徐白恒说出了他来到这个世界最想说的话：“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明白，人类本身就驾驭不了真炁这种东西。”
“当神异逐渐普遍，这种改变是现如今这个脆弱的社会，根本承受不了的。”
“抱歉，我是俗人，我眼光没有你们那么高，我只想要一个......人人能够安稳过日子的地方罢了。”
“虽然现在的世界也到处是问题，但你们这些人所构想的未来，我看不见变好的可能！”
言毕，还没等曲彤回答，两人周遭的光壁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闪光，将两人笼罩进去。
.........
.........
哪都通总部。
会议室。
此时会议室中只有两人坐在其中。
坐在首席的赵方旭，一边抽着烟，一边听着徐白恒的讲述，此时他的眉头已经皱成一团。
“唉，赵伯，别抽了，再这么抽着烟，身体很容易垮的。”徐白恒趴在一旁，缓缓提醒道。
“还不是你混小子说的东西太离谱，我能在这狂抽这烟？”
赵方旭愤愤道，他原先还准备将一些重心东西做做笔记，可现在来看，徐白恒讲述的东西，可万万不能留下证据。
这些事情只能记在心里，不能有任何其他形式的保留。
“嗨，您别担心，这些事有没有泄露，基本逃不过我的眼睛。”徐白恒朝后方一靠，一脸懒散地说道。
看徐白恒这副模样，赵方旭好奇道：“小徐，你说的是真的？包括......你的成仙？”
“是真的。”徐白恒点点头，直言不讳。
“那你怎么不告诉别人，只跟我说？”
“这个嘛......原本这些事我是谁也不想说的，可一想，我这经历了这么多，总要有人知道嘛。这不，就选给您老听了嘛。”
赵方旭嘴角一抽，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挤出四个字：“不甚荣幸。”
“唉，说了这么多，我也不指望您老信我了。毕竟，您能想象，以前的那个世界，三一门是灭了门的吗？”徐白恒转而道。
赵方旭摇了摇头。
三一门是什么样的存在？在异人界，基本上可以跟天师府并驾齐驱的存在！
你说这样的门派差点被灭门？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看吧。”徐白恒耸了耸肩，无奈道：“我说了您也不信，不过也好，就都当我说的是疯话吧。”
“小徐，我也不是不信你，但按照你的说法，那你岂不是改变了很多事？”
“蝴蝶效应是吧？”徐白恒率先答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赵方旭点点头。
按照徐白恒所改变的历史来看，影响应该相当深远。
可现在来看，顶多没了甲申之乱，再多了一个三一门，其他好似没有变化。
徐白恒双手枕在脑后，仰头看向天花板：“赵伯，在你看来，是不是改变的很少？”
还没等赵方旭回答，他又率先回答道：
“其实不然，就算一点小小的改变，就会影响很多人，你以为甲申之乱的消失，只是影响那三十六人吗？”
“不，还有他们背后的门派，家人，朋友，以及他们所熟知的人......”
“对于天道来说，稳定才是最为重要的，再次构造一个全新的历史，不确定性实在太大，不如在原先的历史上进行修改来得合适。”
“而这个历史，要保证我能回到那个时候，做出那样的决定。”
听到这些解释，赵方旭也算明白天道的行事逻辑了，突然，他意识到一件事，连忙开口问道：
“那现在的曲彤......你安排好了吗？”
“早就安排好了，她现在安心当她的耀星社社长呢。当然，是真正的民营企业，赵伯你也别多想，她在这段历史上可没犯事。”
见徐白恒将一切安排妥当，赵方旭长舒了一口气，在谈话结束的最后时刻，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呢？小徐，你准备今后干什么去？”
“我？”
徐白恒微微一愣，随即笑道：
“我先帮朵儿把入学手续办好，然后......再当我的剑屠呗，炼炁士虽然减少，但那也只能代表坏的炼炁士变少了，不代表消失......”
说完，徐白恒背上自己的剑匣，径直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