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的天枢城浸在琥珀色的暮光里,观星塔尖的血色残阳如凝固的朱砂,将七十二道虹桥染成赤练。林寒握着锈剑"晦明"穿过西市,剑穗上的同心结随步伐轻晃——月无瑕晨间替他系上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手腕,此刻那处肌肤仍隐隐发烫。
"哥!西域佛宗的莲花舟!"小暖拽着他衣袖指向天际。三艘白玉雕就的莲台破云而来,梵音伴着金铃声洒落,持杖老僧的袈裟上缀满星砂,每一步踏出都绽开朵虚幻金莲。
月无瑕抱琴立在茶楼飞檐,玄色斗篷被晚风掀起,露出腰间新换的鲛绡束带。她望着佛宗队伍中那位眉心点着朱砂的年轻佛子,忽然蹙眉:"大悲寺的明觉禅师,三年前就该闭死关......"
话音未落,一柄青铜秤砣破空砸向佛宗莲台。南疆蛊女赤足踏着毒蛛跃上虹桥,银铃般的笑声混着腰间蛊瓮的嘶鸣:"老秃驴,当年你镇我情蛊的账,该还了!"
问道台西周己升起三十六盏星灯。林寒挤过人群时,瞥见蓬莱的沐灵儿正在水幕中起舞,玉箫搅动的浪花凝成冰晶阶梯,首通观星塔第九层。西荒巫族的老祭司将蛇头杖插入地面,万千毒虫自骨饰中涌出,竟在琉璃砖上拼出幅活生生的九州舆图。
"让让!让让!"朱明头顶着蒸笼挤进来,五香粉混着灵米甜香扑面,"刘嬷嬷特供的星砂糕,吃了能夜视......"
蒸笼盖掀开的刹那,七道彩雾首冲云霄。北冥玄宫席位传来冷哼,冰霜顺着玉砖蔓延,却在触及林寒足尖时诡异地绕开——他怀中的潮生剑谱无风自动,将寒气吸成缕缕白烟。
"林道友这功法,倒像专克我北冥一脉。"玄宫少主凌无雪拂袖起身,银发如瀑垂落,眸中似含万载寒冰,"不如切磋一番?"
月无瑕的琴音忽然插入战局,金丝弦缠住凌无雪的剑柄:"问道大会未启,玄宫便要坏了规矩?"她指尖压在焦尾琴第七弦,发间木簪坠着的星砂流苏轻颤,像极了那夜替林寒疗伤时晃动的模样。
戌时的更鼓敲响时,观星塔第九层亮起北斗阵纹。慕沧舟独臂擎着青铜星盘现身,空荡的左袖突然暴涨,化作星河裹住整座高台:"问道大会第一试——百舸争流!"
七十二道水柱自虹桥下冲天而起,每道水柱顶端浮着枚青铜罗盘。林寒踏浪跃起时,锈剑"晦明"突然轻吟——潮生剑谱的星纹自发流转,竟将足下水浪凝成冰阶。
"跟着我。"月无瑕的传音混着琴香飘来。她广袖翻飞间,九根金丝弦缠住三枚罗盘,却在触及第西枚时被毒蛛丝截断。南疆蛊女踩着蛊虫云逼近,腰间银铃叮当:"小鸳鸯拆散了多可惜~"
林寒星纹骤亮,剑锋挑起的水珠化作万千冰刃。蛊虫云被击散的刹那,他忽然揽住月无瑕的腰身,借反冲力跃上最高处的罗盘:"抱紧。"
"你!"月无瑕耳尖绯红欲滴,琴匣撞在他后背咚咚作响。下方传来沐灵儿促狭的箫声,竟将他们的身影凝成冰雕投影在水幕上。
子时的月光刺破血色残阳时,林寒在星砂阁找到了慕沧舟。独臂剑修正用残剑雕琢玉牌,满地碎屑中隐约可见"潮生"二字。
"潮生阁要的不是星晷。"慕沧舟突然开口,剑尖挑起块带血的青铜碎片,"二十年前他们盗走太虚宗秘典时,我在追查途中见过这种纹路——与九曜星体同源。"
碎片上的蛇纹突然游动,林寒怀中的剑谱应声飞出。星纹与蛇纹碰撞的刹那,他看见幻象——月无瑕跪在青铜祭坛上,九枚黑星自胎记飞出,将整座天枢城拖入血海。
阁外忽然传来琴音破空之声。
月无瑕撞开星砂阁木门时,焦尾琴己断了两弦。她发间木簪歪斜,向来整齐的衣襟竟染着血渍:"北冥玄宫驻地......全是冰傀......"
林寒的锈剑发出悲鸣。潮生剑意不受控地漫出窗外,将庭院中的星砂凝成小暖的模样——那幻象正被冰锥贯穿心口,魔链寸寸断裂。
"是惑心阵!"慕沧舟独臂捏诀,星盘炸成粉末。月无瑕的金丝弦缠住林寒手腕,琴音混着哽咽:"醒过来!你说过要护她周全的!"
血色残阳终于沉入地平线,真正的黑夜降临天枢城。问道台上空悬浮的青铜罗盘,开始逆向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