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渔村东礁己挤满各派修士。蓬莱的白凤栖在千年榕树上,沐灵儿赤足悬坐枝头,鲛绡裙摆垂落的明珠正与海底幽光共鸣。她指尖绕着半截金丝弦——昨夜从月无瑕琴匣顺来的——忽然轻笑:"林道友这衣襟补得潦草,不如我赠你匹鲛绡?"
林寒低头瞥见胸前歪扭的针脚,那是月无瑕用焦尾琴弦替他缝的。正待回话,海面突然卷起漩涡,十二座青铜剑碑破水而出,碑文泛着冷铁幽光。小暖的鮟鱇鱼灯笼骤亮,魔链流苏缠着的青铜罗盘疯狂旋转:"哥!古墟在吞潮声!"
慕沧舟的独臂剑光劈开浪涛,露出海底蜿蜒的石阶。阶上青苔泛着诡异的金红色,细看竟是凝固的血砂,二十年前战死的修士佩剑斜插其间,剑柄缠着未腐的潮生阁符带。
"跟着鲛人烛。"月无瑕将焦尾琴收入匣中,素白襦裙外罩了件玄色鲛纱——那是用昨夜斩杀的傀儡丝编织而成。她走过林寒身侧时,木簪坠着的星砂流苏擦过他腕间北斗纹,漾起细微的酥麻。
海底石阶尽头是座坍塌的剑冢。万千残剑倒插在珊瑚礁间,剑身缠满发光水草,随着暗流摇曳如幽冥鬼手。赤霄的焚天剑突然自鸣,骷髅蛇纹在剑脊游动:"南离谷弟子听令!巽位剑碑有异动!"
他话音未落,千机门的机关木鸢己俯冲而下。三具青铜傀儡展开蝠翼,眼眶嵌着的血玉映出林寒面容:"贪狼星格......果然是上等剑胚。"主事人沙哑的笑声混在机关齿轮声中,竟与沐灵儿有七分相似。
林寒的锈剑"晦明"应激出鞘,潮生剑意引动暗流,在身前凝成水盾。剑冢深处忽然传来龙吟,所有残剑应声震颤,剑柄符带上的潮生阁纹路渗出黑血。小暖突然捂住耳朵:"它们在哭......剑魂在哭!"
月无瑕的焦尾琴奏出裂帛之音,金丝弦缠住某柄残剑拔出——剑身赫然刻着"摇光"二字!慕沧舟的独臂剧烈颤抖,空荡的袖口无风自动:"二十年了......"
残剑摇光突然迸发星辉,剑冢穹顶的珊瑚礁簌簌坠落。十二座青铜剑碑移位成阵,碑文投射的光幕中浮现青衣剑客虚影——正是二十年前的慕沧舟。他手中摇光剑完好无损,剑尖点向林寒眉心:"接我三招,可得传承。"
第一剑"摇光点翠"袭来时,潮生剑意自发流转。林寒踏着暗流旋身,锈剑"晦明"竟使出一模一样的剑式,剑脊幽蓝刃面映出月无瑕惊愕的眉眼——她正被千机傀儡围攻,金丝弦缠着的半截焦尾琴弦,己染上傀儡黑血。
"小心!"沐灵儿的玉箫化作冰锥,击碎袭向林寒后心的机关暗器。白凤双翼掀起涡流,将三具傀儡卷入剑阵:"蓬莱的便宜可不是白占的。"她鲛绡广袖拂过林寒肩头,一缕幽香混着传音入密,"剑魄认主时,攻他左肋旧伤。"
第二剑"星河倒卷"接踵而至。林寒福至心灵,潮生剑意引动海底砂石凝成星图,竟将剑气引向慕沧舟虚影左肋——二十年前被潮生阁主刺穿的旧伤处。虚影忽然轻笑,剑势陡变:"倒是会取巧。"
第三剑未出,剑冢地脉突然塌陷。九条青铜锁链自深渊升起,缠住小暖腰身往下拖拽。她颈后的枫叶胎记渗出金血,魔链流苏寸寸断裂:"哥!锁链在吞星砂!"
林寒的星纹应激暴涨,潮生剑意突破第八重桎梏。锈剑"晦明"脱手飞出,裹着暗流凝成冰龙,将青铜锁链咬成碎屑。月无瑕的焦尾琴第七弦突然崩断,金丝弦自发缠上冰龙角,琴剑和鸣之音震塌半座剑冢。
慕沧舟的虚影在光幕中消散,残剑摇光化作流光没入他独臂。真正的龙吟自深渊传来,坍塌的珊瑚礁下露出座石碑,碑文正是《太虚古经》第二卷残篇:"九曜蚀天,剑魄归墟"。
沐灵儿忽然祭出鲛人烛,幽蓝火焰照亮碑文背面——那里刻着蓬莱的潮汐纹:"林道友,这道剑意,换你一个人情。"她玉箫点向某处裂隙,白凤长喙啄出枚青铜钥匙,正是千机门傀儡的核心机关。
落日余晖渗入海底时,赤霄的焚天剑彻底魔化。骷髅蛇纹爬满他右臂,南离谷弟子惊恐地看着少谷主劈碎同门佩剑:"古经是我的......"
暗流卷着残剑碎片汇聚成漩涡,小暖掌心的青铜罗盘浮现新纹路——正是第三重秘境"归墟之眼"的方位。月无瑕倚在残碑旁调弦,发间木簪不知何时换成林寒削的珊瑚钗,在幽蓝海水中泛着微光。
慕沧舟独臂轻抚新生的摇光剑,剑脊映出他鬓角星砂——那是强行融合剑魄的代价。二十年前的旧伤隐隐作痛,却不及心底翻涌的疑惑:虚影最后那抹笑,为何与潮生阁主那般相似?
渔村宗祠内,朱明捧着机关核大呼小叫。刘嬷嬷塞给他的五香粉撒在血玉上,竟凝成句谶语:"沧海月明处,故人踏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