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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安的话没有后续，紧接着响起的，是瑟莉缇雅的声音：
“还是说说幻境的事情吧。我和艾丽尔在幻境中，一同来到了米伊伦恩女伯爵的别院……”
她的嗓音很好分辨，柔和清冷，微带凉意，像那流淌过鹅卵碎石的泠泠山涧。
可是……
索菲娅记得，自己曾经好几次问起过瑟莉缇雅与艾丽尔在幻境中的经历。
谈起她们的幻境时，两人的回答一致，都说是分开经历的。
为什么这个时候，瑟莉缇雅却说，她们是一起进去的？
有关于那个幻境的细节，从里面不断地传出来，可索菲娅完全没有听进去。
她的脑子很乱。
紧盯着面前的门把手，索菲娅的目光渐渐恍惚。
是打开这扇门，堂而皇之地走进去，打断她们的对话；
还是躲在门缝之后，继续偷听那些可能说出来的真相？
在这一刻，一丝明悟从索菲娅的脑海之中，飞速闪过。
原来，纸条上所说的选择，是这一刻？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仿佛有一个声音骤然响起，在索菲娅的心底不断呐喊——
别听了，别听了，求你了。
你不会想知道的。
那些与眼前无关的事情，你不会想知道的。
情绪于胸腔之内翻涌，而身体比理智更快一步。
在索菲娅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手已经握紧了门把手，猛然拉开了门。
坐在壁炉前的三个人猛然停顿住了声音，齐齐回过头，匆忙望向了索菲娅。
“索菲娅？”瑟莉缇雅的表情显得尤为慌乱，“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呀，”索菲娅朝她拉开了笑脸，掩饰住了那分不自然，“我把事情都安排给了别人，所以很快就回来了。”
艾丽尔立刻开口，转移话题似的说道：“索菲娅果然很会使唤人呢。”
难得没有跟艾丽尔吵架，索菲娅望着瑟莉缇雅，轻声问道：
“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呢？”
瑟莉缇雅的睫毛不易察觉地微颤了下，声音平静如旧：
“没什么。是在聊一些幻境里的细节，玛丽安陛下对此很感兴趣。”
“是的，”玛丽安也连忙微笑道，“就随便闲聊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已。”
索菲娅歪了歪头：“幻境的细节啊……”
她可以继续向瑟莉缇雅逼问，比如，两人到底是不是一起进入幻境的，刚才所说的真相与秘密，又到底是什么。
然而，望着少女那低垂的眼帘，索菲娅却没有接着问下去。
“细节我都听过一遍了，再说下去好无聊啊……我们还是来谈谈关于开启仪式的事情吧！”
她的语调很轻快，表情却十分茫然。
口中的话，完全是下意识说出来的。
在理智与情感争出个胜负之前，自己的本能，已经选择了最保守的做法。
懵懵懂懂之中，索菲娅感受到了什么。
选择啊……
这就是……她的选择吗？
瑟莉缇雅和玛丽安，乃至于艾丽尔，纷纷松了口气，各自又说了点什么，索菲娅却全然没听进去。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面前的三个人也好，摆放着茶杯的桌子也好，燃烧的壁炉也好，身处的房间也好，纷纷化为了轻烟，全数消散不见。
光芒散去，黑暗降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璀璨的星河。
一道白光在上方凝结，形成了一张薄薄的卡牌，漂浮到了索菲娅的面前。
索菲娅呆呆地伸出手，接过了那张卡牌。
卡牌中央，画着一幅图画——
主体是一轮高悬的巨大月亮，下方的湖水中矗立着两座高塔。
湖边的岸上有三只野兽，正遥望着月亮的方向。
卡牌的顶端写着数字“xviii”，下方则是一行优美的花体文字。
索菲娅读出了声：“‘月亮’。”
和瑟莉缇雅之前所猜测的一致，她所代表的卡牌是“月亮”。
怔怔地望着手中的卡牌，索菲娅失神了许久。
“我……拿到卡牌了？”
远方群星汇聚，形成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符文。
很显然，属于索菲娅的符文，也随之成功点亮。
可索菲娅的心中，却生不起什么开心的情绪。
倘若……倘若没有来这一趟……
索菲娅说不清楚，胸口翻涌的这股情绪，究竟是什么。
只感觉到，自己的心情格外沉重。
远处的符文骤然变亮，光芒刺目，覆盖了眼前的一切。
索菲娅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感觉到身体一重，双脚踩回了实地上。
下一刻，瑟莉缇雅的声音在她前方响起：“索菲娅！！”
索菲娅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一双纤细的手臂，牢牢箍进了怀里。
紧抱着她的少女，身体依旧轻微地发着抖，仿佛无法承受那可能的失去。
索菲娅回抱住她，轻柔地抚摸着少女的脊背。
胸口激荡的情绪，在少女的怀抱中渐渐平静下来。
众多思绪飞速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索菲娅微笑着开了口：
“没事了，莉莉。我只是经历一下你们都经历过的幻境考验而已……你怎么吓成了这样？”
瑟莉缇雅的头深埋在她的颈窝，闷闷地吐出了几个音节：
“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当然没有。”索菲娅含笑回答道，“我的考验，是上次我们整理藏宝库的事情呢。这次我只花了一半不到的时间，就全部搞定了！”
她的表情，一如既往地轻快俏皮，唯有那丝笑意，似乎未曾完全达到眼底的深处。
“这样啊……”
小心观察着索菲娅的神情，感觉她的表现与往常别无二致，瑟莉缇雅渐渐放下了心。
看来，在幻境之内，应该没发生什么超出控制的事情。
真是太好了……
索菲娅环抱着瑟莉缇雅，用耳朵尖蹭了蹭她鬓边冰凉的发。
深吸口气，嗅着那丝萦绕不散的清冷百合花香，索菲娅低声道：“莉莉……”
“怎么了？”
瑟莉缇雅抬起手，温柔地顺了顺怀中少女金色的长卷发。
“幻境之中的那些经历，其实都是虚假的，对吧？”
抚摸着少女长发的手一顿，瑟莉缇雅的目光霎时凝住了。
在索菲娅视线所不及的地方，瑟莉缇雅闭上眼睛，掩盖了那骤然升起的慌乱。
深吸了口气，她温声回答道：
“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