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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身子虚弱到连基本的吞咽都成问题，黎菊只好把预制的药丸放在碗里，用水化开后，再用一把小勺一滴一滴倒进嘴里，黎实在一旁不停的自咽喉处由上而下轻抚，帮助他吞咽。
经历情绪突然大起大落的妞妞，在黎菊摸上男孩手腕的时候，就晕倒在了黎青月怀里，紧紧攥着她的衣襟，任谁都无法掰开。
半个时辰之后，正常人两口就能饮完的药水，终于全部喂了下去。
黎菊抹了一把额头上浸出的汗珠，又摸了摸男孩通红的小脸，重新紧了一把布巾盖在他额头上助他退热，才看向怀里抱着妞妞坐在桌旁的黎青月。
“少爷，你歇歇，把她给奴婢吧。”
缩在怀里仍在昏迷中的妞妞，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瘦弱的身子往黎青月怀里钻了钻。
轻轻拍拍她的后背，骨头硌到掌心，黎青月慢慢的红了双眼，心中猛然升起一股郁气，抬起手狠狠扇在了自己脸上。
“啪”的一声，白皙盈润的俏脸上立即浮现一个五指印，同时也吓傻了屋内的另外两人。
黎菊再也顾不上其他，起身扑了过来，右手抓住她再次挥上来的手，左手颤抖着抚上她脸颊：“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怎么可以打自己呀？”
“小姐，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小的万死不辞，你可不能......”自己唯一的亲人黎诚，命悬一线的时候都没哭的黎实，此时却红了眼眶。
听到两人的说话声，目光呆滞的黎青月才慢慢抬起头，对上了他们担忧的目光。
“我没事，只是懊悔怎么好好的把你们害成了这样？我真是该死！”黎青月红着眼眶低声道。
父母为了给她过生辰，死在了赶回家的路上；李伯和黎实差点病死在黎家庄；黎嬷嬷现在还躺在床上；现在慈育堂里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己经丧命......
“小姐，你不能这么说，这些不是你的错。”黎菊抽噎着抱住了她，低声安慰道。
不，这全都是自己的错，黎青月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猪油蒙心识人不清，又怎么会让林梦舟钻空子？又怎么会害人害己？
太阳西下，天气闷得没有一丝风，屋内的气氛也是压抑到极致，只余黎菊的抽泣声。
突然屋外传来一声高亢的妇人怒吼声，惊醒了屋内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三人：“你们是谁？在这里要干什么？”
这是？略为耳熟的声音，让黎菊松开了环着黎青月的双臂，然后胡乱在自己脸上搓了两把后，奔出房门。
院中，一个黑瘦的中年妇人站在拱门处，怒目瞪着从厨房走出来的李剩和狗蛋，她脚边的地上有一个打翻的食盒，不远处还有两个不成型的干馍馍。
待看清来人，黎菊红肿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王婶？是你吗？”
中午妇人慢慢转头，看到站在房门口的小丫头，惊疑的抬手揉揉眼睛，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王婶，是我，菊丫头。”黎菊奔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菊丫头？”王婶口中喃喃的重复问道。
“对，王婶，我和小姐回来了！”黎菊流着眼泪，收紧了双臂。
王婶是个命苦的寡妇，丈夫早逝，唯一的儿子也在几年前生病后，没能熬过去。
后来，黎嬷嬷在街上碰见整日浑浑噩噩到处游荡的王婶，可怜她的遭遇，便安置在慈育堂做了一名厨娘。
清醒后的王婶脑子灵活，在厨房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只要她尝过的菜色，试过一两次后味道就能做出十之八九，很快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尤其是各式点心更是一绝。
以前每次过来这里，王婶都会特意给她们做些喜欢的点心，故而黎菊跟她混得很熟。
“菊丫头，呜呜呜......”
一个年过西十的中年妇人抱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哭得撕心裂肺。
一时之间，哭声充斥着整个院子。
等她情绪平复下来，能好好说话时，己经是半盏茶之后的事情。
“小姐，老奴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王婶说着又流下泪来：“如果你们再不来的话，我，我们真得不知道还能不能熬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黎青月调整了下坐姿，让赖在她怀里死活不松手的妞妞睡得更舒服些。
她记得临行前，不但特意交待过宣州府负责给慈育堂拨款的铺子，还留了笔现钱在这里，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这也是黎青月自从走进这里就一首百思不解的地方。
王婶低头整理好思绪后，才缓缓把她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自从小姐离开后，慈育堂再未收到过铺子送来的一个铜板。”
“怎么会？”黎青月猩红的双眼一眯，豁然想到，难道又是那个现在鸠占鹊巢的林管家做的好事不成？
果然，王婶的话很快便证实了她的想法。
“不但如此，不到十天的时间，那位黎府的林管事亲自带人过来三次，把这慈育堂翻个底朝天不说，就差掘地三尺了，把能拿走的东西都拿走了。”
“他怎么敢的？”
“他手里举着小姐的私印。”王婶短短的几个字就堵住了黎菊未说出口的话。
当代家主的私信是除了家主令之外，唯二的信物。
慈育堂的人敢怒不敢言，只能无奈的眼睁睁看着他们搜刮了一遍又一遍。
黎青月口中充斥铁锈味，更想再次狠狠扇自己两个嘴巴子。
“再后来，他们把在这里帮忙的先生婶娘和大些的孩子们，能调走的调走，不能调走的就......发卖了。”
说到这里王婶满脸通红，双眼紧闭，浑身颤抖如筛，豆大的汗珠滚落。
双手卡着自己的脖子，仿佛那里塞了块大石头，哽在那让她喘不过气来。
黎菊急忙从她不离身的布包里翻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倒出一粒小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然后接过李剩递过来的茶碗，喂了下两口水，又轻抚后背帮她顺气。
半炷香之后，王婶才喘过气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