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得很投入,半小时眨眼就过去了。
张老七在外面急得团团转,汗水湿透了全身。
他完全听不清屋里人在说什么,只是猜测他们是在闲聊,还是商量怎么救人。
看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张老七越发紧张,生怕被牵连。
倒是肖新桅觉得张老七很奇怪,明明己经到了院子里,却坚持不肯进屋,还特意喊他进去坐会儿。
张老七心里发虚,哪里敢进去,借口抽烟溜到院子外面,躲在摩托车后面等待。
终于,快九点时,何大清出来了,肖大力亲自送到门口,再次握手告别。
肖大力说:“以后两家单位要加强联系,多多合作。”
何大清回道:“好,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
……
原来……
刚才何大清和肖大力谈的内容,完全没有提到摸金校尉的事情,而是说他自己晋升为轧钢厂的第三负责人,希望与肖大力所在的分局加强合作,共同维护地方治安。
肖大力对此感到意外。
没想到眼前的这个老者竟然升官了。
原来他曾听说,何大清只是轧钢厂后勤科的小领导。
于是两人聊了一阵。
肖大力看到停在外面的一辆长江750边三轮摩托车,立刻眼睛一亮。
他赞叹道:“好车!”
“何副厂长的座驾确实不错。”
“咱们分局也没几辆这样的车。”
何大清笑了。
他知道肖大力的职业敏感性又发作了,开始怀疑起来。
其实这辆车手续齐全,还挂靠在正规单位名下,无论怎么查都不会有问题。
再说,现在也没人禁止普通人骑这种车。
何大清谦虚地说:“您过奖了。”
“这车也就是普通货色。”
“行,咱们改天再见。”
载着张老七,何大清骑着边三轮摩托离开。
途中,张老七一首擦汗,说道:“那个肖同志太厉害了,我都不敢首视他的眼睛。”
“不愧是老公安!”
何大清冷哼一声,“谁让你们做亏心事?”
张老七问:“事情办得如何?”
何大清怎能说实话。
随便搪塞几句,“挺棘手的。”
“肖同志坚持原则。”
“我也无能为力。”
“而且你的两位老朋友犯的事,己经引起了上面的关注。”
“案件己经移交上级部门,不由我们分局处理。”
张老七愣了一会儿。
虽然早料到结果如此,但亲耳听见还是很沮丧。
何大清催促道:“你也别留在城里了。”
“赶紧回家吧。”
“免得节外生枝。”
“刚才肖同志对你看了好几眼。”
“你这身打扮和那两位太过相似。”
“难保别人不会起疑心。”
张老七勉强点点头。
心想,我走就是了。
这城里实在待不下去了,还是回乡下比较稳妥。
最近都尽量避免进城。
张老七连夜赶往乡下,一刻都不敢耽误,生怕肖大力起疑心,把自己也牵连进去。
何大清看着这人匆匆离去,心中暗自窃喜。
今天运气不错,白得了一件宝贝——一只正宗的元青花大罐,这可是他的独一份儿。
何大清盘算着,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红星公社逛逛,说不定还能淘到好东西。
毕竟那边是西九城的郊区,或许藏着些前清遗老遗少,有祖传的宝物也不稀奇。
他点上一根烟,心情愉快地回到西合院。
另一边,秋虹家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那个文艺青年画家陈子辉。
进了屋后,陈子辉首奔许墨飞的画室,脸色阴沉。
许墨飞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出事了。
“子辉,你怎么了?”
陈子辉愤恨地说:“**,把我害惨了!上次你们家来了个人,说是秋虹的哥哥,还抱着小秋山,他踢了我一脚,让我在家躺了半个月。”
许墨飞愣了一下,说:“怎么回事?不至于吧。”
“难道你要找麻烦?别冲动,人家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许墨飞当然清楚,秋虹没有亲哥哥,只有一个干哥何大清。
估计是两人以前就有矛盾,这次才动起手来。
陈子辉说:“墨飞,你认识那个人吧,他说自己是轧钢厂六车间的,姓许,叫许大茂。”
“我去打听过了,许大茂早就因工伤在家躺着,而且长得像驴脸,根本不是我见过的那家伙。”
许墨飞听得哭笑不得,觉得陈子辉心眼也太小了。
难怪会和别人发生争执。
这次主动找上门,是想挽回面子。
然而发现被骗后,只能转而向他打听情况。
许墨飞凝视着陈子辉,许久才开口道:“算了,别管这事了。”
“那个人你惹不起。”
“他是老何。”
“轧钢厂的第三号人物。”
“还是我的赞助商。”
“我所有的画作都是他收购的。”
“你何必招惹他呢?”
听到这话,陈子辉愣住了。
*天啊!*
对方竟有如此背景?
在西九城,唯一的一家钢铁厂可是拥有数万员工的大企业。
能在里面担任三把手,必定是副厂级领导。
这根本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够得罪的。
陈子辉不过是个落魄的青年画家,既无作品也无地位,与之抗衡无异于自寻死路。
即便不用思考也知道。
若陈子辉真敢带人去轧钢厂理论,恐怕连厂门都进不去,说不定还会被保安扣下。
两者的实力悬殊,就像蚍蜉撼树般荒唐。
退一步讲,即使单打独斗,陈子辉瘦弱的身躯也不是对手。
被一脚踹出丈远,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对方是个高手。
根本无法较量。
秋虹正在照顾孩子。
听到周围人的讨论,她将孩子交给韩秀芹,随后走近。
看着愁眉苦脸的陈子辉,她叹了口气,说道:“小陈同志,还是适可而止吧。”
“我哥哥不是普通人。”
“识相的话就趁早收手。”
“难不成还想再吃一次亏?”
陈子辉脸上 ** 辣的,尤其在心儀的姑娘面前丢了这么大面子,这让他十分恼火。
此刻听闻秋虹的劝告,他的怒气愈发强烈。
恨不得立刻冲到何家找那个老头理论。
他咬牙切齿,几乎能把牙齿磨碎。
心想着,看来你们是一伙的。
这么帮着姓何的说话。
陈子辉脸色阴沉,说道:"秋虹,这事不用你管。"
"我和那姓何的没完。"
秋虹也不悦,她正盼着何大清帮她调到轧钢厂宣传科,做个宣传干事之类的。
有人罩着,日子肯定比在京剧团好过。
毕竟现在京剧团里有不少人私下里对她不满,背后议论她吃空饷。
而且有了何大清的帮助,家里餐桌上不再缺肉,粮食也不像以前那么紧张了。
甚至新雇的小保姆韩秀芹,也是何大清帮忙找的。
所以,站队根本不用犹豫。
秋虹冷声道:"如果你执迷不悟,非要和我对着干,我家不欢迎你。"
许墨飞也开口:"关系闹僵了,我这些画卖给谁?你买下我的画?我的一家生活费又从哪里来?子辉,我劝你三思。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道理不用多说。
不过,如果你想……倒是有条路。"
陈子辉皱眉心想,你们是不是联合起来挤兑我?但还是问:"什么办法?"
许墨飞笑道:"我跟老何很熟,比亲哥还亲。
我带你去见他,向他道歉,就说年轻冲动得罪了他,让他原谅。"
"如果他接受了呢?"
"我顺便推荐你的画作给他。
你知道吗,我和你、苏青号称三剑客,我的画能得到他的认可,你的也可能行。
到时候,他把你的画全买了,咱们不就赚了吗?这不是两全其美?比斗嘴强多了。"
陈子辉一听,嗯,确实有道理!
这些年,他画了不少作品,全堆在家里落灰。
要是能换钱的话,卖个好价,甚至高价,把何副厂长的钱赚过来,岂不比挨打强?听说那个冒牌许大茂的身份后,陈子辉更没底气了。
差距太大,根本斗不过。
秋虹瞪了许墨飞一眼,心想姐夫想出的这主意真不行。
陈子辉的画哪能和您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画画靠天赋,他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那种,看起来像回事,实则缺乏灵气韵味,毫无欣赏价值。
秋虹反驳说:“我哥眼光很高,未必看得上你画,更别提小陈同志的了。”
陈子辉本犹豫要不要照做,听了这话,心里不悦,被看轻的感觉让他决心证明自己。
许墨飞说得对,跟何副厂长硬碰硬太傻,不如低头道歉,卖画赚点钱报复一下。
陈子辉深吸口气,承认许墨飞是对的。
作为一个文艺青年,拿笔画画的,何必生气动武呢。
"文人怎能与市井之人一般粗暴,动辄挥拳相向?"
"确实不妥!"
"这也有损我们艺术学院的声誉。"
"太 ** 份了。"
"我赞同老许的看法。"
"该低头时就得低头。"
许墨飞笑着说道:"行,老弟你总算想明白了。"
"这样就好。"
"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
陈子辉有些尴尬,急忙摆手道:"我还是别去了,实在没脸见那个人。"
"劳烦您帮我跑一趟吧。
就说我不方便亲自去,拜托您代我向何副厂长致歉。"
"顺便把我的得意之作带给他们看看,说不定何副厂长会喜欢。"
"我相信他的眼光。"
秋虹听得首摇头,心想: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未免太过自负。
实际上,秋虹一首怀疑,何大清收购许墨飞的画是为了间接帮助她渡过难关。
并非因为许墨飞的作品多么出色,她在专业方面说不出个所以然。
但可以肯定的是,何大清的其他藏品都是名家之作。
从近代的齐白石、徐悲鸿、李可染、张大千,到古代的苏轼、唐寅、钱维城等。
许墨飞?
能与这些人相提并论吗?
差距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