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拼得差不多的乾坤镜碎片,指腹被镜缘的符文硌得生疼。碎片突然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一跳,差点从我手里飞出去,镜面上的纹路凝成箭头,首勾勾指着西北方的乱葬岗。
“得,最后一块碎片搁坟堆里了。”墨寒舟踹开半块墓碑,鞋底蹭到黏糊糊的东西——是坟头上长的黑蘑菇,菌盖泛着幽蓝荧光,跟幽冥殿的魔纹一个德行。洛青扬举着符咒往后缩:“这地方阴气重得能冻掉魂,肯定有诈!”
坟堆深处突然传来“咔嚓”声,像是骨头摩擦的动静。我猫着腰拨开半人高的蒿草,眼前赫然出现座没刻碑文的青石墓。墓门雕着密密麻麻的小人,个个龇牙咧嘴,手里攥着蛇蝎蜈蚣,看得我鸡皮疙瘩首冒。
“这是……万蛊锁魂阵?”墨寒舟的剑尖戳中墓门缝隙,立刻冒起白气,“当年玄天宗镇压邪修的手段,怎么会在这儿?”话音未落,墓门“吱呀”自己开了,里头黑黢黢的,飘出股陈年老灰混着血腥的怪味。
刚踏进去三步,头顶突然砸下铁笼子。我拽着墨寒舟就地一滚,洛青扬反应慢半拍,被笼子罩个正着。“妈的!”他在里头狂拍铁栏,笼子却突然渗出绿水,滋滋地腐蚀符咒。我摸出玉龙佩砸向笼子,玉佩刚碰到铁条就被弹开,反倒激得墓道两侧的壁画亮了起来。
壁画上的小人全活了,甩着蛇尾巴往我们身上扑。我这才看清,壁画角落里刻着行小字:“擅入者,喂蛊虫。”墨寒舟的剑砍在小人身上,它们碎成黑烟又聚起来,腥臭的口水滴在我手背上,烫出串燎泡。
“快看!”墨寒舟剑尖指向墓室尽头。那儿立着座石棺,棺盖上趴着个浑身插满银钉的干尸,手里紧紧攥着块发光的碎片——正是我们要找的最后一块乾坤镜!可干尸的脸被银钉划得稀烂,唯独眉心一点红痣,看着莫名眼熟。
就在我伸手去够碎片时,干尸突然睁开眼。那是双没有瞳孔的白眼球,猛地喷出黑血!我被喷了满脸,视线模糊间,听见墨寒舟大喊:“别碰她!她是……”
黑血沾到玉龙佩的瞬间,干尸身上的银钉“砰砰”炸开。她的身体像漏气的皮影似的瘪下去,露出里面蜷缩的人影——是个穿着破烂道袍的老婆婆,头发上还别着我小时候送她的木簪。
“师……师父?”我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前世记忆跟电影似的在脑子里炸开:师父总把我架在肩上摘灵果,临终前把玉龙佩塞给我,说“守好乾坤镜,别让幽冥殿那群狗东西得逞”。可她明明该在三百年前就坐化了,怎么会变成干尸守在这儿?
老婆婆突然掐住我的脖子,白眼球里渗出血泪:“小瑶……快走……我撑不住了……”她的指甲深深嵌进我肉里,可掌心却偷偷塞给我块硬物——正是最后一块碎片。墨寒舟挥剑砍向她背后的黑影,我这才发现,她身后缠着条由无数怨魂组成的黑蟒,正往她脑子里钻。
“师父!”我把两块碎片按在她眉心,玉龙佩的金光顺着碎片渗进去。黑蟒发出刺耳的尖啸,老婆婆的身体开始透明。她最后摸了摸我的头,嘴角扯出个笑:“傻丫头,总算没白疼你……”话音未落,她和黑蟒一起化作飞灰,只有木簪掉在石棺上,叮当作响。
洛青扬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笼子,捡起木簪吹了吹灰:“原来玄天宗的叛徒不是她,是幽冥殿搞的鬼……”我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攥着完整的乾坤镜,镜片里映出师父最后笑的样子,眼泪吧嗒吧嗒掉在碎片上,把那些魔纹都冲得淡了。
墓室突然开始塌方,墨寒舟拽着我往外跑。跑到墓门口时,我回头看了眼——石棺上的木簪突然亮了一下,像师父在跟我挥手。怀里的乾坤镜彻底合拢,镜光映着外头的天色,不知什么时候,乱葬岗的黑蘑菇全枯萎了,露出底下刻着的巨大阵眼。
“看来,最后一战要来了。”墨寒舟帮我擦掉脸上的血污,剑上的寒光映着他严肃的脸,“怕吗?”我把碎片揣进怀里,摸了摸脖子上的玉龙佩,摇摇头。师父用三百年守着碎片,我总不能让她的骨头都白埋了。幽冥殿那些杂种,等着吧,这笔账,该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