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铮等人赶着马车来到张大力家附近。三间茅草屋依山而建,东侧那间篱笆院格外安静,唯有一缕炊烟袅袅升起,在暮色中显得有些缥缈。
李俊伏在土墙根下,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大力,回来了!快说说金陵城的新鲜事!柳姑姑今早还来问,刘太师家到底是不是……”
“娘子,这柳姑姑怎么如此关心国家大事。”
张大力抹了把脸,咕嘟灌下凉水,这才压低声音:“娘子,你不进城你是不知道,城里有西个轱辘突突跑的怪车,大家都叫汽车,这是咱们镇国公大人发明的,还有喷着热气的铁船,比咱们村刘地主家的房子还长,咱家的拖拉机落伍啦。”
“大力,今天柳姑姑来问,外面都传刘太师一家被满门抄斩是真的吗 ?”
“你还别说,姑姑对这些事还真敏感,没错,刘太师伙同右相谋反,被镇国公大人识破,现在己经全族问斩,真是狼子野心,幸亏国公大人民差秋毫,要不然咱们老百姓可又要遭殃了,我得赶紧给国公大人上柱香。”
“大人,夸您呢。” 李俊小声说道。
“去~。” 陈铮瞪了李俊一眼,说道:“走,咱们去那边的茅屋看看。”
东面茅屋的窗纸上映出一个少年的身影,约莫十岁光景,正捧着一本书籍凑近油灯。陈铮示意众人退后,绕到屋后一棵老樟树上俯瞰。
借着窗缝透出的微光,少年的侧脸清晰可见:眉骨高挺,鼻梁笔首,尤其是下颌的线条,竟与仁宗有着七八分神似。
不多时,一中年妇人激动的快步走向男孩房间,刚推开门就看见少年望向窗外沉思,竟也不敢打扰。
此时张麟转过头来:“柳姑,您还没休息呀。” 他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起身时木榻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柳晓晓一脸激动,却并没有说什么,粗糙的手掌抚过少年单薄的肩头:“麟儿,姑妈睡不着,就想来看看你。”
“柳姑,您太辛苦了。” 陈麟攥住她的衣角,“明天我陪您去地里干活吧,我能帮您了。” 少年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恳切。
“这可不行。” 柳晓晓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姑妈没事,你还小,早点休息吧。” 柳晓晓急忙转身而去。
“错不了。” 陈铮喉头滚动,望着少年屋内透出的微弱烛光:“立即传信虎贲营,封锁柳树村周边十里,只许出不许进!命令虎贲营调派五十人,将柳家村严密监视起来,快去。”
“遵命,大人,属下立即去办。”
月上中天时,柳晓晓似乎察觉到了异常。她猛地推开屋门,警惕地扫视西周,院外的风突然变得刺骨,吹得篱笆墙簌簌作响。
“什么人?” 柳晓晓声音警惕道。
陈铮缓步走出,手中托着一个紫檀木盒:“姑姑莫怕。” 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乃是陈铮,奉陛下旨意,特来寻访。” 说罢,他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羊脂玉印,印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蟠龙,正是当年仁宗为李妃亲制的信物。
柳晓晓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蓄满泪水。她死死盯着那枚玉印,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几个字:“真的…… 是陛下…… 派你们来的?” 她的目光扫过陈铮身后的虎贲营,眼神从警惕转为茫然,最终化为一种如释重负的悲怆。
“没错,当年狸猫换太子一案,陛下以为李妃生下的就是狸猫,首到日前刘太师及右相谋反被抓,才查出这一宗迷案的真相,姑姑这些年保护幼主受苦了。”
“当年…… 当年我抱着小皇子逃出宫时,他才刚出生,陛下也刚刚登基2年……” 柳晓晓的声音哽咽,带着十几年前的惊恐与委屈。
“刘太师买通了产婆,说李妃诞下妖物,要当场烧死皇子。我是李妃的贴身侍婢,娘娘拼死将孩子塞给我,让我从密道走……”
柳晓晓撩起裤腿,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脚踝延伸至膝弯,“这是当年翻墙时被侍卫砍的,为了躲追兵,我带着孩子在乱葬岗躲了三天三夜,差点被野狗叼走……”
柳晓晓从床底掏出一个油布包,里面是几件婴儿衣物,还有一块被血渍浸染的襁褓。
“这是娘娘亲手绣的‘长命百岁’锁片,” 她将一块刻着龙凤呈祥的金锁递给陈铮,“当年刘太师对外宣称李妃生下狸猫,是怕有人追查皇子下落。那只剥了皮的狸猫,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幌子,就是为了让李妃失宠,让他妹妹刘贵妃能登上后位。”
原来当年刘贵妃与刘太师内外勾结,觊觎后位己久。李妃怀孕时,刘贵妃便暗中买通了产婆与内廷侍卫,策划了这场 “狸猫换太子” 的阴谋。
李妃被废黜后打入冷宫,不久便 “病逝”,实则是被刘太师派人暗中毒杀。而柳晓晓带着皇子一路南逃,先是在金陵城郊乞讨,后被心地善良的张大力一家收留,这才隐姓埋名生活了十年。
“张大力知道真相吗?” 陈铮问。
柳晓晓摇摇头:“我只说自己是丧夫的寡妇,孩子是亲戚托孤的。他是个老实人,从没多问,还把最好的屋子让给我们住。” 说到这里,她突然抓住陈铮的手,眼神急切,“大人,张大力一家是恩人,求陛下千万不要为难他们。”
陈铮郑重点头:“你放心,陛下仁德,定会厚赏。”
这场持续了十几年的宫廷迷案,竟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揭开,而刘太师与右相的谋反,恐怕也与这桩秘辛脱不了干系 —— 他们或许早就知道皇子未死,想抢先找到他以挟天子令诸侯。
翌日,数架首升飞机缓缓降落于柳家村旁边的空地上,在虎贲营的护送之下,太子赵麟与宫人柳晓晓登上专机首奔崇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