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徐蘅的声音带了哭腔,瓦图掐她脖子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离死那么近,好像只要闭上眼,这世上就再没有徐蘅。
下一刻,慕容厉抱住了她,紧紧地将她圈在怀中。
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徐蘅是不是像她母亲?倘若许岁宁也是徐蘅这般女子,那他爹慕容年难忘旧情,似乎能理解......
百般情绪交错繁杂,徐蘅贴着他的胸膛,竭力捶打他肩膀。叫他来的晚,害她差点死在这里。叫他净干荒唐事儿,连累她一起倒霉。
叫他是师兄,让她那么想当他师妹。
“对不起,蘅儿,不会再有下次。”
徐蘅抬起手,缓缓抱住了他。
在这句话里放下过往,在这间百年药铺偷一寸短短的松快,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
徐蘅的脖颈被瓦图掐出红印子,慕容厉往手上倒了些药油,搓热,让徐蘅坐在椅子上,仰起脖子,给她揉搓化瘀。
他手刚触碰到她的皮肤,她立即捂住脖子,笑起来,“我好怕痒。”
“你忍忍,不然回到府中被人看见,还以为你上吊未遂。”
“上吊也是让你逼的,慕容府大公子欺凌弱小,逼得人寻短见。”
“如何欺凌?”慕容厉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心思不在脖子上,就不会觉得痒,“霸王硬上弓?”
徐蘅今晚差点丧命,不止今晚,刨坟差点被三牛当妖精打死,上凌云山差点被活活饿死,她以前怕慕容厉不教她行医,小心的哄着他伺候他,如今她可是头号功臣,自然要耍耍功臣的骄纵。
所以,她骂他,“粗俗,好端端一张嘴,吐不出半句好话。都是要成家立业的人,还任性妄为,不知说你什么好。”
慕容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手上揉捏不停,这小南蛮子居功自傲,连他都敢教训了,但实在亏欠人家太多,腰杆子挺不首,只好道:“你这话说的醍醐灌顶,我还以为我爹来了。”
徐蘅低笑出声,这会儿不觉得痒了,慕容厉手法老道,不轻不重,不缓不急,揉捏的恰到好处。她闭上眼,享受来自大师兄的温柔伺候。
“醒醒,别睡过去。睡蒙了还要让我背。”
“师兄啊,你也给我捏捏肩膀,累一天,好酸。”功臣就是这么死的,得寸进尺守不住底线。
慕容厉道:“用不用给你捏脚,捏腿,顺便把眼珠子扣下来给你当泡儿踩?”
“那最好不过了。”
“……”
“师兄。”徐蘅声音慵懒的跟猫儿一样,“我还未用饭呢,都这会儿了,饿的难受。”
“烤猪肉?”
“对对对。”
“对什么对,赶紧回府,等大黄醒过来,我又要跪祠堂。”
徐蘅纳闷:“大黄是谁?”
慕容厉调侃道:“瓦图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俩都擅长挡道,长的矮胖,他大爷的,下雨怎么没把他俩淹死。”
徐蘅看他一眼,觉得慕容厉活的真痛快,打也打得痛快,骂也骂的痛快,恣意妄为。
真好!她活不成这样子,但在这样的人身边,也觉得畅快。
回去的路上,遇到卖烤饼的收摊回家,最后出炉的一锅饼就剩一个,刚出炉没多久,还烫手。
徐蘅拿不住,左手倒腾右手,慕容厉接过来,右手捏着给她吃,他不怕烫。
咬一口,唇齿生香。徐蘅刚来上京城时,怎么也吃不惯这种饼,如今吃多了,竟也能品出饼香来。入乡随俗,想稻米的时候少了。
浓浓夜色,慕容厉趁徐蘅不注意,自己也咬一口,快速咽下去,不叫她看见。
这次回府,两人学聪明了,徐蘅先从大门进去,跑到外墙探虚实。
很好,大黄还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睡的不省狗事。
她走到墙根,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扔出去。
慕容厉接收到暗号,飞身上墙,西处望了望,跳下来,安全抵达。
两人急匆匆回到院子,砖是砖,瓦是瓦,花儿开在花圃,莫风陪李达川在屋里做功课,一片祥和。
小厨房的竹篮里还有徐蘅前两天做的八珍糕,天气逐渐变凉,糕饼放三西天也不会坏,她做的时候会多做些,留着给李达川当早点吃。
一个烤饼不够吃,而且徐蘅挺纳闷,饼看着大,咬了没几口,便没了。这会儿饿的还是前胸贴后背,一口气把李达川的早点吃光了。
过了几天,慕容厉被批准恢复自由身,第一件事带徐蘅、李达川、莫风去彩凤楼吃烤乳猪。
他被关在府中这些日子,仁济堂生意惨淡,让他越发觉得祖上传下来的三间药铺没什么大作为,默守陈规行不通。
为尽快培养徐蘅出师,慕容厉让她背诵他亲自撰写的三大本病例,囊括几乎所有的病症治疗方法,来药铺看诊的病人,不管男女老幼,他都亲自指导徐蘅诊治。
徐蘅天资聪颖,分外刻苦,自觉比别人起步晚,每每学习到深夜,一灯如豆,路虽远行则可至,事虽难做则可成。
一段日子下来,医术突飞猛进,只要不是疑难杂症,她也能开出让慕容厉满意的药方了。
距离瓦图拿走解药半个月后,慕容厉在仁济堂收到一封信,一个小孩儿送过来的。
他叫徐蘅一起去里间看。
信是用西戎文字写的,徐蘅边看边给慕容厉翻译:“慕容大夫,承蒙救治,我己无大碍。之前瓦图对令师妹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我以你的名义在万和钱庄存入黄金一千两,随信附上银票。”
“他日有缘再见。”
慕容厉从信封内抽出两张银票,一张五百两黄金,正好用来垫资开书坊。另一张银票送给徐蘅,不过他没说,先替她保管,突发横财,容易迷失心智。
信封内一角鼓鼓的,摸着有些硬,他手伸进去,掏出来,竟然是西戎太子小拇指上戴的墨玉扳指。
徐蘅道:“他断了指,不再需要这枚扳指。”
“不错!”慕容厉扬手将扳指扔到窗外,扔的远,不知落入何处,“留着是祸害。”
徐蘅认同的点头,银子不刻姓名,扳指却能被认出来。
慕容厉点燃蜡烛,将信烧毁,尘归尘,土归土,日后有无缘分再见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