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口感挺清淡的,带点回去给南归吃。他现在只能吃这个。”
“那个肉干好香啊,多买点,给苏定岳尝尝,再带些回去给蛮保他们。”
“这个防蚊虫的香囊挺好看的,多买点,回府里发一发,得人人有份。”
“这张兽皮嬢嬢肯定喜欢,买了。要是再多些就好了,这用来做百衲衣肯定防水。”
“这个颜色不适合表妹吧?行,听你的,买。”
东市买零嘴,西市买香囊,北市买药材,南市买……呃,南市没去买。
因为南市就是奴市,卖的是奴隶,奴隶不能随便买,毕竟上一回买到了乌云灵,差点惹了祸。
总之,两人买得大张旗鼓的,唯恐别人不知道她俩钱多人傻。
“云香,咱还剩多少银子没花出去?”蛮珠兴致勃勃地问,“不行咱回头再逛一圈。”
头一回管这么多钱的云香很不自信:“也许……大概没剩多少了,找个安全的背着人的地方,我先数数看。”
蛮珠:“就在这数,怕什么,我来放哨。”
等云香蹲着数银子的时候,蛮珠转过身,警惕地西下打量。
蛮珠警惕地看着每一个靠近她和云香的人,然后慢慢地将视线转向自己的目标王靖业,然后又移开。
她和云香这么大张旗鼓的买买买,就是为了吸引住目标人物。
而王靖业没法靠近苏定岳,便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和云香的头上。
他穿得破破烂烂的,脸涂得邋里邋遢的,敲着个破了边的碗,在一边乞讨一边盯着自己。
首到云香数好银子,她才带着云香,两人气势汹汹地堵住了王靖业的路。
“喂,叫花子,你盯了我们一路了,”云香,“是想偷财还是偷色?”
王靖业苦着脸:“姑娘误会了,小的饿得连草皮都能吃了,见两位姑娘从街头吃到了街尾,想着能捡点吃的。”
云香:“这么可怜啊。”
蛮珠:“可怜什么?连叫花子都当不好,不会是北狄的细作吧,郎婿说最近要小心。”
云香立刻点头:“郎婿说得对,得听郎婿的话,公主,那咱们要不要把他抓起来?”
王靖业眼珠子一转,一边行礼一边颤巍巍地后退:“姑娘别生气,小的不敢了,小的马上滚。”
蛮珠招招手:“回来。”
王靖业又拖着一条腿转身回来。
蛮珠探头看了看他的碗:“你当叫花子多久了?”
王靖业卖着可怜:“两月前,小的腿断了,之后就干不动活了,只能讨口饭吃了。”
蛮珠:“才两个月啊,难怪了,你这样讨饭,就是有堆屎你都吃不到热乎的。”
王靖业还是有些敬业的:“姑娘行行好,赏口饭吃。”
“赏口饭吃容易,但吃了这顿你就没下一顿,”蛮珠拍了拍胸膛,“本姑娘心善,能让你天天有热饭吃。”
王靖业做出一副恨不得给她磕头的样子:“姑娘心好,将来一定有福报……”
云香摸兜:“公主,那咱们给他多少银子合适?”
王靖业伸出了一只同样脏兮兮的手。
蛮珠啧了一声:“给什么银子?银子用了这块就没有下一块。”
王靖业的手僵在半空中。
蛮珠将他手里的烂碗一端:“给你一条鱼不如教会你钓鱼,看着点,学着点,本公主教你怎么当个好叫花子。”
她出手如电,“啪啪”打了王靖业两耳光:“快,跟着我哭……”
王靖业的手己经习惯性地摆出了防御的动作,却僵着不敢动手,硬生生地挨了两巴掌,还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就看见蛮珠往地上一蹲,扯着喉咙哭了起来。
“阿公阿哥行行好哇,哎呦喂,大哥大嫂行行好……”
王靖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就见蛮珠在地上抬头瞪着自己:“哭,哭大声点,再不哭我就揍得你哭……”
王靖业还没动,云香提脚一脚踢在他的腘窝里:“跪着哭。”
王靖业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还没张嘴,就听见蛮珠扯着嗓子接着嚎。
“大家来看看这个可怜的人啊,他八岁死了娘,九岁死了爹,十岁死了兄弟,十一岁死了姐妹……到如今啊,呜呼哀哉,他全家都死光了……”
王靖业憋得脸通红。
云香见他还不哭,又对蛮珠说:“公主,这个叫花子不会哭,看来是个细作……”
王靖业张开嘴,半晌没出声,终于扯着嗓子哭:“大家行行好……”
蛮珠很耐心地一句一句教他:“你八岁死了娘……”
王靖业跟着哭:“你八岁……”
啪!
又被蛮珠抽了一嘴巴子:“唱错了。”
王靖业被抽懵了,想动手,思量片刻,又按捺住了,只能接着唱:“我八岁死了娘……”
蛮珠:“接着唱,你九岁死了爹……”
王靖业不得不张嘴接着唱:“我九岁死了爹……”
等他全家都死了几趟,蛮珠才满意地点头。
王靖业见机赶紧说:“姑娘行行好,小的学会了,小的这就换个地方讨饭吃。”
“那不行,”蛮珠一口否定,“你唱是唱好了,但还没出师,你得边唱边哭出眼泪才显得真可怜。”
王靖业苦着脸:“小的……小的现在又怕又饿,哭不出来……”
蛮珠:“那没事,我教你啊,哭不出来你就弄点口水沾眼皮子底下。你没口水啊……呸呸呸……”
她对着王靖业的脸连呸三声:“快,有口水了,你点一点,点在眼皮子底下。”
王靖业的脸都涨红了,紧抿着不肯张嘴。
蛮珠好心极了:“快,不然口水干了我还得再呸,怪浪费的。”
王靖业抖着手,给自己眼皮子底下抹了些口水眼泪,就听见蛮珠敲了敲碗,拉着长声嚎唱:“阿公阿叔行行好,他八岁死了娘……”
他没开口。
云香在他背后又踢了一脚:“快唱啊,不然讨不到饭……”
他终于没忍住,伸手将云香的腿一拦。
说时迟那时快,他才刚伸手,云香将他的手腕一捏,蛮珠举着碗过来一拦:“云香,别伤了他,他好可怜……”
咔嚓……
王靖业痛呼一声:“啊,我的手,我的手……”
蛮珠:“哭得好,就要这样才能讨到饭,阿公阿叔行行好啊,他九岁死了爹……”
云香在一边弱弱地喊:“公主,他的手真断了,快,送他去医馆……”
“这不得养个十天半月的,”云香好可惜,“咱得花多少银子,还不如给他口热饭了……”
王靖业挣扎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两个蛮女拖着自己,拖去了固北城中唯一的一家医馆。
而苏定岳那一边,北顺的信号终于来了。
申时二刻,逐水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