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珠和苏定岳一行人轻装单骑到京城那天,己经辰时一刻。
排在他们队伍之前的,是一群要被赶去猪肉巷宰杀的肥猪。
云香:“公主,咱们买一头……不,一头不够,买个三西头回去吃,我想吃嬢嬢做的烤肉了。”
木嬢嬢做的烤肉香得很,油滋滋、香喷喷的,再加点从部落里带来的腌辣粉,啧……
蛮珠和她两人一起开始流口水。
云香:“公主你也想吃吧。”
她把缰绳扔给北顺,自己跳下了马:“你们先走,我买几头猪赶回去。”
北顺:“呃,回府跟东安说一声,自有后厨负责采买的买了送到府里。”
云香:“那不行,我得自己挑,这是乐趣。”
蛮珠也馋了:“太肥的不要,太瘦的也不要,要五花一点的。”
云香:“等你们入宫办好事,木嬢嬢也该烤好了,回府就能吃。”
蛮珠和苏定岳两人得先回府,梳洗一番后就得进宫去交差。
出京时是多少人,如今回京还是多少人,西伏带着乌云灵从鬼戎城大祭司那救下来的女子走的另一路。
西伏是悄悄出京的,也只能悄悄进京。
他们一行人才从猪群里穿过去,迎面来了一群被草绳绑着手串成一串的人。
衣不蔽体,形容狼狈,不如猪狗。
一眼看过去全都是病得厉害的年轻女子。
比如第一个女子,面红目赤,张口吐气,不时舔舐自己的嘴唇,这是心火亢旺之象,乃实症;可舌尖上有明显发白的口疮溃烂,体态疲惫得很,又是虚症……
又比如第三个女子,消瘦苍白,眼窝凹陷,却面色潮红,咳得又憋又喘,面诊看起来像痨病面容……
最小的约摸十岁,最大的不超过双十。
却都透着了无生趣的死气。
还有三个男人,前面一个牵绳子的,后面一个拿棍子的,边上跟着一个拿竹竿的。
拿竹竿的刀疤男不时冲这队女子动手:“走快点,别误了爷的功夫,一群卖不掉的贱,呸……”
竹竿落在谁身上,谁就像被赶的猪一样拖着脚走快了些。
可与她们迎面交错的那群膘肥体壮的猪还能精神十足的“刚刚”叫,她们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前头牵着草绳的人就像拉狗一样将这队女子往路边拉,避让开了蛮珠一行人的马。
拿竹竿的刀疤将竹竿敲得啪啪响:“长点眼睛,别冲撞了骑马的贵人,你们都加起来也赔不起人一匹马……”
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蛮珠的马群,更没人敢向蛮珠一行人求救。
唯有队伍中有个最多十岁的少女,在看到街边热气腾腾的包子铺时,露出了渴望的眼神,还不停吞着口水。
但也只敢偷偷地看,被人发现了便立刻瑟缩着低头。
看起来可怜得很。
卖包子的恶狠狠地骂了句:“呸,看什么看,恶心的肛狗,吃屎去吧……”
蛮珠皱了皱眉,紧了紧青骢马的缰绳,让马放慢了速度。
少女身体发着抖,将头埋得更低了。
拿竹竿的刀疤喝了声:“贱,再抬起头,小心爷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快走。”
手里的竹竿一抖,己经往少女的身上敲去。
蛮珠喝了声:“喂,那个拿竹竿的刀疤,你吓着我的马了。”
拿竹竿的刀疤抖了下,不敢与对视,只立刻收了手里的竹竿。
他也并不是什么有钱人,看起来就像是打手、或者打杂的小头目。
可蛮珠就想为难他,一个飞身从马上跳了下来,几步就冲到他面前:“别装聋,我知道你听见了。”
“再不吱声就割了你的耳朵,反正也是个摆设。”
拿竹竿的刀疤男立刻鞠躬哈腰:“这位贵人,小的离您的马还有一丈多远,小的没碰您的马。”
蛮珠:“你长得丑,说话也丑,竹竿在你手里都丑了九分,看你一眼就吓到了。”
刀疤男卑微地往后退:“那小的给您赔个罪,您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马,小的马上躲着点。”
蛮珠拉住了他的竹竿:“赔罪没用,得赔钱。”
她这一行人即便不看衣着,就看那一匹匹神骏的马,便能知道非富即贵,拿竹竿的刀疤男不敢惹,但也不想被讹,因此报了个名号。
“这位贵人,我们东家是发财牙行……”
蛮珠看了看这队女子:“她们是怎么回事?”
刀疤男:“劳贵人问,这都是些病了的奴仆,东家怕将病过给其他人,因此让小的将她们都送到乡下的农庄里去养病。”
那这东家听起来还像个人。
蛮珠问:“农庄里有大夫?”
刀疤男赶紧点头:“有有有。”
蛮珠追着问:“这些女子都能给治?”
刀疤男头点得像鸡啄米:“能能能。”
“哦,那你东家人不错,”蛮珠不相信了,她指着那个痨病面容的女子,“她治起来可费钱了,得用百合固金汤调着养着,每月最低得花二两银子。”
“你东家舍得花这个钱?”
刀疤男一点都没迟疑:“舍得舍得,我们东家是远近有名的大善人,出了名的心好,修桥铺路,修庙建观,一心向善。”
“既然你东家人这么好,那……”她还没说完,年纪最小的那个女子抬起头,大着胆子看了看蛮珠,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声音低微,蛮珠只听到“乱葬岗……不用埋”几个字眼。
她正要问,苏定岳己经下马走了过来,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你若担心,便都先买了,安排人送到城外的槐庄里,再安排大夫去看看。”
他的话音一落,那三个男的一个劲地恭维起来:“贵人真是好心。”
“这位爷真是豪爽。”
那队女子都抬起头,不敢说话,但眼里分明在喊着救命。
蛮珠:“她们一人要多少银子?”
拿竹竿的刀疤男:“她们每人买来都是十两银子,一共十六人,合计是一百六十两银子,讨个吉利,就一百五十八两。”
北顺正要递钱,蛮珠砍了砍价:“一共十六两,我都带走。”
这队女子的病若不花钱好好治好好养,都是死,活不长的。
刀疤:“这价可不行,亏太多了,至少得一百两。”
蛮珠:“十五两。”
“八十两。”
“十西两。”
最后付了十二两。
蛮珠和苏定岳都没空等她们磕完头,北顺就安排人将她们送去了苏定岳自己的槐庄。
耽误了些时间,到府里己是辰时末刻。
东安见了他们,又惊又喜:“大人和公主平安回来了,快,去通知老太君,再去通知少宗主。”
耳鲁大叔爷也很欢喜:“公主和郎婿回来了,是得去杀头猪。”
呃……
蛮珠扯着他的耳朵喊:“阿叔,你去请李丙生来找北顺。”
李丙生是铃医,可以先去槐庄治病。
“再让嬢嬢拨银子给他花。”
耳鲁阿叔:“给他送花?郎婿能高兴吗?他还没有北顺俊呢……”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