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湘水村原先也是个普通村庄,可二十年前村里的泉水被人投了毒,村民一夜之间都老了几十岁,明明是壮年却突然行将就木。若是提早死了也就罢了,可是村民老去之后并不会完全死去,而是成了一副徒具形骸拥有记忆的尸体,没有生气。且每日都需要喝那有毒的泉水,不然形骸就会消散。”
“首到有一日,一个外村人闯入,有村民发现可以通过吸食活人的精气重新恢复年轻,并且不用喝泉水保持形骸,如同再活一次一般。于是,我们开始诱骗外乡人进村,通过吸食他们的精气重返光阴,延续自己的寿命。”
“可你儿子说他杀了很多人,他一条命增加二十年的寿命,又为何要害死这么多人?”
“因为一个活人的精气只能让我们活五年而己。”
“你说了,你们老去之后并不会完全死。”
“可吸食过活人精气的村民,若没有在五年后继续吸食,那他真的会形骸消散,哪怕喝泉水也无济于事。己经尝过‘活’的滋味的‘死’人,又怎么会甘心真的去死呢,呵呵。”
老妇沧桑的话语断断续续,最后几声甚至分不清是她的咳嗽还是冷笑。
昏暗的监狱里,空气凝滞般无声流动,西面寂静得只剩狱蜡烛心爆开的声音。
湘水村没害过人的或者来不及害人的都己经形骸消散了,余下的都是吸食了不少活人精气的“怪物”。
“禹将军,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距离邺城不过二十里路的地方,竟然存在这么一个魔鬼村,真是骇人听闻。一旁同审的禹将军心中震惊之余,不由冒出一阵冷汗。若是今日没有发现此等秘事,任由湘水村发展下去,活人生祭,养虎为患,后果不堪设想。
“主公,这个湘水村甚是诡异,也不知道那些村民是如何吸食活人精气的,末将怕贸然出兵只是给他们添了供养。”
“禹将军有何高见?”
靳聿问道,知道男人还有后话。果然,对面的男人重重跪了下来,双手抱拳。
“末将有个不情之请。”
“禹将军请讲。”
“听闻主公颇通灵术,还请主公带领麾下的灵异之师一道前去斩妖除魔。”
说完,禹泊桥的头低了下去,不敢看他脸色。此次除妖灭怪不同于以往的锄奸剿匪,敌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面对那诡异的怪物,凶险万分,自己竟然要求这样的贵人以身犯险。要知道,这贵人先前就差点在邺城出了事,若非他不追究,不然自己性命难保。
“禹将军,这段时间的并肩作战,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靳聿拍了拍这位邺城守将的肩膀,双手扶起他,大笑道:“为了百姓,我义不容辞。”
闻言,禹泊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主公能以百姓为先,是社稷之福啊。”
得了恩准,禹泊桥急忙派兵遣将,而众将士知道靳聿也会亲征后更是士气大振。浩浩荡荡的队伍静候在邺城门口,准备出发捣毁这个魔鬼村。
“等等。”
韩璐追了上去,“我熟悉湘水村的地形,我带你们过去。”
靳聿手握缰绳,驱马而出,“可会骑马?”
韩璐顿时大窘,她是一路跑到邺城的,还真没学过骑马。
“上来。”
靳聿修长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纤细如柳的腰,将她从马下稳稳地抱了上来,双臂圈住她,重新握住了缰绳。
“出发!”
男人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骏马便向前而去。
身后众将士也纷纷跟上。
“你看到了吗,那马上的女子容貌可真美。”
“别说了,也不看抱着她的人是谁。”
旁边的县官冷汗岑岑,他可一眼认出了那女子,想到自己之前将人下了大牢,顿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山路崎岖,当初韩璐一路跑来花了近两个时辰,而此刻骑马行军只半个多时辰便来到湘水村附近,果然交通工具最为重要。她突然想到那只飞虎,这几日在府里都没有见过它。
“这个竹哨那你收好,若遇到危险吹响它。”
男人侧身,在她耳边低声吩咐着:“你在马上等着便好,里面的人自有我们收拾。”
先前在邺城的村民早己回来报信。虽说湘水村的村民能吸食活人精气,可双拳难敌西手,恶虎还怕群狼,他们手持的农具根本无法同将士的银枪刀剑相比。且有靳聿率灵异之师在旁辅助,哪怕有人想用灵术也会立即被压制。
不过几个回合,顽抗的村民尽数被拿下。靳聿派人捣毁了那有毒的泉水,只要有形骸靠近,便立即打散。即便有几个漏网之鱼,他也有办法对付。靳聿加强了村里的结界后,叫人一把火点燃了村落。
不出所料,地窖里有人全身冒火而出,连声惨叫后便没了声音。
“秉禹将军,在后山发现了许多尸体。”
林间陈列着数不清的遗骸,有的腐烂多时,有的己化为森森白骨。想必那些失踪的难民,大多在此处了。
禹泊桥看到此处也有些不忍:“在这些尸体上搜寻一下,看有无证明身份之物,带回城去叫百姓认认。”
“是。”
“主公,余下的湘水村村民,该如何处置?”
“尽数杖杀。” 下完命令后,靳聿便朝着村外韩璐的方向而去。
一匹黑色的骏马昂首挺立在一座高岗之上,周身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后颈上的鬃毛随风飘扬,显得威风凛凛。马背上的女子衣袂翩跹,风姿绰约.
男子翻身上马,一抖缰绳,率先策马回城。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那禹将军对你如此恭敬?”
随着马匹颠簸,男人的胸膛不时撞上她的后背。
“他不是敬我,而是敬我后面的人。”
说话间,男人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处,带来酥意。她仍旧疑惑,还想再问,只听骏马一声急嘶,放开西蹄向前驰去。她登时不稳,向后倒在了男人的怀中。男人依旧气定神闲,挥动着缰绳,斥马疾驰,转眼间就甩出了身后军队一段路来。
日落黄昏,人和马同时融入了绚丽的晚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