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猎食
铅云像溃烂的棉絮压在城市上空，宁夜的战术护目镜蒙着层黄绿色雾霭。看着酸雨在购物车残骸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这些由高分子材料制成的推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
混凝土碎屑扑簌簌掉进衣领时，宁夜把呼吸频率压到每分钟西次。他趴在购物中心坍塌的承重梁夹缝里，透过生锈钢筋的间隙，看见那只变异钻地虫正在吞食汽车残骸。酸液从它三圈环形口器滴落，柏油路面腾起带着腐臭的白烟。
七点钟方向三十米，弹壳堆成的小丘标记着昨日葬身虫腹的猎队。宁夜的食指着猎枪扳机护圈，掌心溃烂的伤口被汗水渍得刺痛——三天前在污水处理厂争夺净水器留下的纪念品。
沙虫突然昂起卡车头大小的身躯。
宁夜的瞳孔骤然收缩，看着这头巨兽将上半身高高弓起，退化的感光器官在头部形成蜂窝状凸起。这是钻地虫感知猎物的姿态，他屏住呼吸，任由酸液在五米外的立柱上蚀出孔洞。三只辐射秃鹫被血腥味吸引而来，其中一只的利爪擦过他藏身的混凝土板。
猎枪准星第三次锁定钻地虫呼吸腮。
这处拳头大小的粉红色肉膜在甲壳缝隙间规律翕动，的肩胛骨因长时间固定姿势发出抗议。钻地虫的尾部突然拍击地面，冲击波掀翻了生锈的报刊亭，泛黄的报纸在狂风中化作纷飞的枯蝶。某张头版标题《载人火星计划启动》掠过瞄准镜，随即被酸液熔成焦炭。
"西南风每秒六米。"宁夜默念着，调整射击仰角。汗珠顺着防毒面具边缘滑进领口，在锁骨处积成小小的水洼。钻地虫开始向地铁口方向移动，的躯体碾过废弃救护车时，车顶的急救灯突然闪烁起来——这是被压爆的蓄电池在做最后挣扎。
宁夜扣动扳机的瞬间，钻地虫恰好撞上倾斜的广告牌。特制穿甲弹在它背部甲壳炸出火星，受惊的巨兽猛然调头，口器喷出的酸液如暴雨般泼向射击点。宁夜翻滚着躲进立柱后方，看着酸液将混凝土蚀出蜂窝状孔洞，钢筋在青烟中熔成赤红的铁水。
第二枪击中呼吸腮边缘。
钻地虫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尾部横扫整排商铺残骸。宁夜跃出掩体的瞬间，身后传来承重墙坍塌的轰鸣。他在飞扬的辐射尘中连续射击，第西发子弹终于掀开呼吸腮的防护甲。墨绿色血液喷溅在防弹背心上，腐蚀纤维的滋滋声混着心跳震耳欲聋。
垂死的钻地虫撞进银行大厅，宁夜追着血痕踏入布满裂痕的大理石地面。水晶吊灯在头顶摇晃，他的靴底踩碎某具骸骨的手指，战术手电扫过墙面的弹孔——这些贯穿伤来自两种不同口径的武器，记录着三百年前最后的争夺。
钻地虫蜷缩在金库门前抽搐。
宁夜的猎刀刺入呼吸腮时，腥臭的血液浸透战术手套。钻地虫临死前的痉挛将他甩向铁门，后脑撞上密码盘的闷响让眼前炸开白斑。他在眩晕中摸到钻地虫第六节躯干的甲壳裂缝，锯齿刃沿着肌肉纹理切入，腐臭的脏器滑落脚边。
刀尖触到异物。
拳头大的金属块卡在第六根肋骨间，表面沾满粘稠的体液。宁夜用刀背敲了敲，沉闷的回响说明内部结构致密。他随手将其塞进铅盒，比起未知的金属，钻地虫心脏附近未被污染的二十斤肌肉才是救命粮。
盖革计数器突然尖叫。
宁夜抬头看向穹顶裂缝，铅灰色云层正在聚集。他割取最后一块腿肉时，整栋建筑突然震颤起来。辐射秃鹫群撞破彩绘玻璃俯冲而下，其中一只的利爪勾住他的战术背心。
霰弹枪轰碎秃鹫胸骨的瞬间，宁夜借着后坐力撞开侧门。酸雨混着辐射尘迎面扑来，他冲进星巴克残骸，掀翻咖啡机挡住破碎的落地窗。变异蜥蜴群正顺着外墙爬来，它们退化的鳞片在酸雨中冒出青烟。
"我靠！"宁夜踹翻展示柜，过期咖啡豆形成的屏障延缓了第一波攻势。他撞开后厨铁门，沿着消防通道冲向地下车库，身后传来承重柱断裂的哀鸣。
地下室的腐臭空气几乎凝成实体。
宁夜的夜视仪扫过积水表面，密密麻麻的荧光卵泡让他胃部抽搐。这是辐射水蛭的幼体，它们能顺着毛孔钻入血管。他踩着翻倒的购物车前进，车筐里某具婴儿骸骨的手环上刻着"生日快乐"。
通风管突然坠落。
宁夜扑向立柱的瞬间，三米长的变异蜈蚣破管而出。它的口器钳住战术背心，陶瓷插板在锯齿间迸出火星。霰弹枪顶着下颚开火，钢珠掀飞半个头颅的刹那，蜈蚣的毒螯刺穿了他的左小腿。
肌肉麻痹感顺着神经蔓延，宁夜用匕首挑出毒腺时，远处传来更多节肢动物爬行的声响。他砸开消防栓取出肾上腺素，针头刺入大腿的瞬间，心脏几乎要炸裂胸腔。
避难所穹顶的探照灯穿透辐射云时，宁夜的防毒面具滤芯己彻底堵塞。他扯下面罩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视网膜上的出血点让视野泛红。最后三百米的开阔地上，五只辐射鬣狗正在分食同类尸体。
霰弹枪的轰鸣惊动兽群。
宁夜拖着伤腿且战且退，钢珠打碎领头鬣狗的脊椎，却刺激了剩余野兽的凶性。他撞进电话亭残骸，用绞盘钢索缠住扑来的鬣狗，匕首从下颚贯入脑髓。另外两只的利齿咬穿他的右臂，防弹纤维与犬齿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当最后一发子弹击穿鬣狗眼球时，宁夜的耳膜己被枪声震得暂时失聪。他踉跄着走向缓缓升起的防辐射闸门，背后的沙虫肉早己被血水浸透，装着金属块的铅盒在腰间无声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