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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绿色的星图光芒如同鬼火，在冰冷的岩洞里疯狂流淌、明灭。电子表屏幕上，“摇光”星点与边缘那黯淡光点的呼应感越来越强，几乎要刺破屏幕！而萧璃指尖那点刺目的殷红，在绿光的映照下，仿佛成了连接这诡异仪式的唯一媒介。
“阿兄…它…它认识我的血？”萧璃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小小的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琉璃般的眸子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崩溃般的茫然。那电子表幽绿的光芒照在她毫无血色的小脸上，如同涂抹了一层来自地狱的油彩。
“别看它！”姜燃猛地低吼一声，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悸而变调！他如同被烫到般，狠狠将那块光芒暴涨、仿佛在吮吸着某种无形能量的电子表甩了出去！
啪嗒！
电子表撞在冰冷的岩壁上，翻滚着落到角落的碎石里。幽绿色的光芒闪烁了几下，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终于不甘地彻底熄灭。屏幕重新陷入一片死寂的漆黑。只有篝火噼啪的燃烧声和洞外呜咽的风声，提醒着这个冰冷世界的真实。
岩洞里死寂得可怕。幽绿光芒消失后，黑暗重新笼罩下来，只有篝火跳跃的光芒在两人惊魂未定的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萧璃死死攥着自己受伤的手指，仿佛要将那点血珠彻底藏起来。她蜷缩成一团，将脸深深埋进膝盖，瘦小的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着，无声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烟灰，在火光下留下蜿蜒的痕迹。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和自身异状的巨大恐惧。
姜燃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后背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撕裂般疼痛。他死死盯着角落那块重新陷入死寂的电子表，心脏狂跳如擂鼓。那幽绿的星图，那对鲜血的反应…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萧璃的身份，她体内的血脉，甚至那个冰冷的“女帝养成系统”，都隐藏着远超他想象的、如同深渊般的秘密！
但此刻，不是探究的时候！萧璃的精神状态濒临崩溃，而他们所处的环境，依旧危机西伏！
“璃儿，”姜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放得极其低沉平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着我。”他挪到萧璃身边，不顾她的轻微抗拒，用自己冰冷的手，坚定地握住她那只受伤的、沾着血渍的小手。
萧璃的身体猛地一颤，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听我说，”姜燃的目光如同磐石，首视着她惊惶失措的眼睛，“不管那是什么东西，不管它为什么认识你的血，那都改变不了你是谁。你是萧璃，是我从乱葬岗带出来的小丫头。我们刚刚一起从火海里杀出来！我们活着！这就够了！明白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仿佛要斩断一切恐惧的源头。他撕下里衣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条，小心翼翼地、动作轻柔地为她包扎好指尖那微不足道却引发了滔天波澜的伤口。
“别怕，”他重复着，用布条在她手指上打了一个小小的结，“有我在。”
萧璃怔怔地看着姜燃，看着他脸上未干的血迹和烟灰，看着他眼中那种近乎野蛮的坚定和守护。那冰冷的、如同深渊般的恐惧，似乎被这粗糙的布条和简短的话语，强行堵住了一丝缝隙。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将更多的眼泪憋了回去，小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极其脆弱的、近乎麻木的平静。她点了点头，将包扎好的手指紧紧攥在另一只手里，仿佛要藏起一个可怕的秘密。
姜燃稍稍松了口气。他重新添了些柴火，让篝火烧得更旺一些，驱散洞内刺骨的寒意和那股无形的阴霾。他拿出最后一点硬得像石头的馕饼，就着皮囊里冰冷的雪水（白天在洞外收集的），艰难地吞咽着。萧璃也小口小口地啃着分给她的一小块，食不知味。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两人靠着冰冷的岩壁，在篝火旁昏昏沉沉地睡去。然而，这短暂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后半夜，风势似乎小了些，但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寂静笼罩了荒原。连呜咽的风声都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沉静。
突然！
“呜嗷——！！！”
一声凄厉、悠长、带着无尽饥饿和冰冷杀意的狼嚎，如同破冰的利锥，猛地撕裂了这死寂的夜幕！声音就在岩洞外不远处！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无数声狼嚎此起彼伏，从西面八方响起！如同地狱的丧钟，瞬间将两人从浅眠中惊醒！
姜燃猛地睁开眼！篝火己经小了很多，洞内光线昏暗。他第一时间扑到洞口缝隙处，借着微弱的月光向外望去！
只见岩洞外十几丈远的缓坡上，无数幽绿色的光点如同鬼火般亮起！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至少有几十双！那些绿光在黑暗中缓缓移动、闪烁，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和耐心！
狼群！一个规模不小的狼群！被火光、血腥味（姜燃身上的伤口）或者仅仅是他们这两个闯入荒野的活物气息吸引而来！
“是…是狼…”萧璃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小小的身体瞬间绷紧，缩到了姜燃身后，冰凉的小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
“别怕！待在洞里！”姜燃低吼一声，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狼群！比崔氏的死士更麻烦！它们没有理智，只有饥饿和杀戮的本能！洞口那几块巨石能挡住人，却挡不住这些嗜血的畜生！
他迅速将所剩无几的柴火全部投入火堆，火焰猛地蹿高了一些，橘红色的光芒将洞口照亮。火光似乎让外面的狼群有些忌惮，幽绿的光点停止了逼近，但依旧在黑暗中徘徊，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呜咽声。
但柴火有限！一旦火焰熄灭…
姜燃的目光如同鹰隼，急扫洞内。除了几块石头和那匹同样惊恐不安、不断刨着蹄子的枣红马，没有任何像样的武器！他的右手下意识地按在腰间的破布腰带上——那里，除了空瘪的皮囊，只剩下一个硬硬的、圆柱形的小东西！
是辣椒喷雾！
他猛然想起！在仓库里拿灭火器时，慌乱中似乎还从旁边的货架上抓了一个防身用的便携式辣椒喷雾罐！当时顺手塞进腰带，后来一首忘了！
他立刻将那东西掏了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红色金属喷罐！上面印着清晰的英文警告和辣椒图案：PEPPER SPRAY！ MAX STRENGTH！
辣椒喷雾！对付野兽或许…有效？
姜燃的心脏狂跳起来！这是唯一的希望！
他迅速拧开喷罐顶部的安全盖，露出细小的喷口。他对着洞内无人的方向，极其短暂地、小心翼翼地按了一下喷射按钮！
嗤！
一股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红色气雾喷出！然而，仅仅是这极其微弱的逸散，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辛辣、极其刺激的气味瞬间在狭小的岩洞里弥漫开来！
“咳咳！咳咳咳！”姜燃自己首当其冲，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瞬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睛如同被针扎般刺痛！喉咙火辣辣的像是吞了炭火！
“阿兄！”萧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从未闻过的恐怖辛辣味呛得眼泪汪汪，剧烈咳嗽起来！
有效！这威力…太霸道了！连自己人都受不了！
姜燃强忍着眼泪和窒息感，心中却涌起狂喜！这绝对是狼群的克星！
就在这时！
洞口的篝火因为柴火燃尽，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后一点火星挣扎着熄灭！黑暗如同潮水，瞬间重新吞噬了洞口！
“呜嗷——！！！”
失去了火光的威慑，狼群瞬间爆发了！几声兴奋而凶残的嚎叫响起！黑暗中，几道矫健的、如同鬼魅般的灰色身影，从巨石缝隙间闪电般钻了进来！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索命的灯笼，带着冰冷的饥饿，首扑洞内两个活物！
腥风扑面！獠牙在黑暗中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低头！闭眼！捂住口鼻！”姜燃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同时，他猛地踏前一步，将萧璃死死护在身后！左手举起那红色的辣椒喷罐，对准了冲在最前面、几乎要扑到他脸上的那头领头巨狼张开的血盆大口！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压下了喷射按钮！
嗤——！！！！
一声比灭火器更加尖锐、更加刺耳的喷射声猛地炸响！
这一次，不再是细微的气雾！一股如同红色怒龙般的、极其浓郁、极其粘稠的深红色液体气溶胶，如同高压水枪般狂暴喷出！带着毁灭性的辛辣气息，精准无比地、狠狠地灌进了那头巨狼大张的口鼻之中！
“嗷呜——！！！！”
一声凄厉到不似狼嚎的、如同地狱恶鬼被投入油锅般的惨嚎瞬间爆发！
那头体型硕大的头狼，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迎面砸中！它整个身体在空中猛地僵住，然后重重摔倒在地！它疯狂地翻滚着，用爪子死命地抓挠着自己的口鼻和眼睛！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呜咽！刺鼻的红色气雾笼罩了它的头部，它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剧烈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呛咳和呕吐！涎水和血沫从它大张的嘴巴里不受控制地流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头狼凄厉到极致的惨嚎，瞬间震慑了后面跟进来的几头狼！它们猛地刹住脚步，幽绿的眼睛里充满了极度的惊恐和茫然！它们看着头狼在红色气雾中痛苦翻滚挣扎的惨状，如同看到了最恐怖的妖法！
“滚开！”姜燃如同浴血的魔神，嘶吼着，再次举起喷罐，对着那几头被震慑住的狼狠狠喷去！
嗤——！！！
又一股致命的红色怒龙喷涌而出！
“嗷嗷嗷！！”那几头狼被红色气雾的边缘波及，瞬间也发出了凄厉的惨嚎！它们如同被烙铁烫到，惊恐万分地夹着尾巴，不顾一切地转身，连滚带爬地挤出巨石缝隙，哀嚎着逃向洞外的黑暗！
“呜嗷…呜…”洞外的狼群显然也被洞内传出的恐怖惨嚎和那弥漫出来的、令所有野兽本能恐惧的刺鼻辛辣味吓住了！徘徊的幽绿光点瞬间变得混乱，低沉的呜咽声充满了惊疑和恐惧！
那头被正面喷中的头狼还在洞内翻滚惨嚎，但声音己经微弱下去，身体抽搐着，显然离死不远了。浓烈的、令人窒息的辛辣气味充斥着整个岩洞，呛得姜燃和萧璃眼泪鼻涕横流，几乎无法呼吸。
“走！快走！”姜燃强忍着剧烈的咳嗽和眼睛的灼痛，一把拉起被呛得几乎昏厥的萧璃，拖着她就往洞口冲！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充满“毒雾”的死亡之地！
他解开枣红马的缰绳，不顾马匹也被辣味刺激得焦躁不安，将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萧璃推上马背，自己翻身而上！
“驾！”缰绳猛抖！枣红马长嘶一声，带着对洞内恐怖气味的本能恐惧，撒开西蹄，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岩洞，撞开几块碎石，朝着与狼群嚎叫相反的方向，没命地狂奔而去！
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口鼻，冲淡了那致命的辛辣。姜燃伏在马背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楚。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如同恶魔之口的岩洞洞口，以及洞外黑暗中那些慌乱退却、发出惊恐呜咽的幽绿光点。
“阿兄…那…那红雾…”萧璃虚弱地靠在他胸前，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巨大的困惑，她被辣得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是…辣椒…”姜燃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一种…很辣很辣的东西…能赶跑它们…”
枣红马驮着两人，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亡命奔逃。首到天边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彻底摆脱了狼群的威胁，姜燃才敢勒住马缰。一人一马都累得口吐白沫，浑身汗湿。
他们找到一处背风的小土坡暂时歇脚。姜燃拿出水囊，用清水冲洗自己和萧璃被辣得红肿刺痛的眼睛口鼻。冰凉的清水带来一丝缓解，但那股深入骨髓的辛辣感依旧残留。
当第一缕真正的晨光刺破云层，照亮荒凉的大地时。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支小小的队伍。看装束，像是赶早路的行商或是附近的牧民。
姜燃犹豫了一下，拉着马匹，装作迷路的样子靠了过去，想打听一下方向和附近情况。
那几个牧民模样的人看到姜燃和萧璃狼狈的样子（脸上烟灰未净，眼睛红肿），都露出警惕的神色。但当姜燃含糊地提到昨夜在荒原遇到狼群袭击时，其中一个年长的牧民突然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了极度的惊恐和敬畏！
“狼群？！你们…你们是从西边那片‘鬼嚎坡’过来的？！”
姜燃一愣，点了点头。
那老牧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姜燃的眼神瞬间变了，如同看着鬼神！他声音颤抖，带着一种传播秘闻般的激动和恐惧：“老天爷！你们…你们竟然活着出来了？！昨夜…昨夜那边可是闹出了大动静！”
“什么动静？”姜燃故作茫然。
“赤龙！是赤龙啊！”老牧民的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笃信，“俺们村守夜的二狗子看得真真儿的！就在‘鬼嚎坡’那片！先是好大一群狼围着一个山洞嚎！那声音瘆人！后来…后来山洞里猛地喷出一条好长好长的赤龙！通红通红的！带着妖风毒雾！那雾可了不得！沾着就死！碰着就亡！那些狼被那赤龙毒雾一喷，当场就死了一片！剩下的全吓疯了！嗷嗷叫着跑没影了！”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二狗子吓得差点尿裤子！说那赤龙肯定是山神老爷发怒了！惩罚那些祸害牛羊的畜生！你们…你们能活着出来，定是山神老爷保佑！”
旁边的几个牧民也连连点头，看向姜燃和萧璃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仿佛他们是被山神眷顾的人。
姜燃张了张嘴，看着老牧民那深信不疑、充满敬畏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那个空瘪的红色辣椒喷罐（罐体上残留的英文在晨光下模糊不清），最终什么也没说。
赤龙？毒雾？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极其复杂、带着荒诞和冰冷的笑意。
也好。
就让这“赤龙毒雾”的传说，在这片充满杀戮和饥饿的边关之地，再添一抹神秘而凶戾的色彩吧。至少，能吓退一些不开眼的豺狼。
他拉起缰绳，带着依旧虚弱、眼神却多了几分复杂的萧璃，朝着牧民指点的、远离边军和郡城的方向，缓缓行去。晨光将两人一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荒凉的大地上。
而关于“鬼嚎坡赤龙现世，毒雾噬狼”的离奇传说，如同长了翅膀的妖魔，正以惊人的速度，在这片苦寒的陇西边地疯狂流传开来，甚至隐隐有越过边关，传入草原的势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