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群像：指控的旋涡
一、群像：指控的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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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林的晨雾尚未散尽，萧峰的玄色衣摆己被山风掀起角边，露出半幅用中原双面绣技法织就的腰带。金丝银线在深青缎面上游走，本该是祥云纹的位置赫然绣着狰狞的契丹狼头，狼眼嵌着两粒血色玛瑙，在朝阳下泛着妖异的红光。
树梢忽然惊起三只寒鸦，扑棱棱掠过人群头顶。点苍派女弟子林素娥腕间银铃骤响，七枚透骨钉从她袖中激射而出，却在触及萧峰衣角前被气劲震成齑粉——这手"擒龙功"的化劲，反倒成了他此刻最致命的罪证。
"果真是契丹蛮子的功夫！"青城派掌门余沧海阴恻恻冷笑，指尖着腰间淬毒的判官笔，"二十年前雁门关外，萧远山便是用这等邪功碎了我师兄的天灵盖！"
萧峰背靠七丈高的老杏树，树干上深嵌的七枚透骨钉泛着幽蓝。钉尾系着的玄铁链绷得笔首，将半幅染血的契丹文帛书悬在离地三丈处。那帛书昨日丑时突然出现在丐帮总舵正门，泼墨般的契丹文旁还印着带倒刺的狼爪血印——正是辽国皇室"血狼密令"的标记。
东南角忽然传来驼铃声响，西夏一品堂的青铜马车碾过碎石。车帘掀起一角，露出半张戴着黄金面具的脸，指尖正把玩着枚刻有"乔"字的铜扣——那是三日前萧峰在贺兰山丢失的贴身物件。
三十七个门派的代表如毒藤般层层缠绕，最前排的泰山派长老徐冲霄突然踏前半步。他袖口绣着的青松纹因肌肉紧绷而扭曲，剑柄镶着的昆仑玉与铠甲碰撞出清脆声响："乔帮主可还记得，去年腊月在太行山截杀契丹细作时，你曾放过一名身负狼首刺青的斥候？"
不等回答，徐冲霄扬手抛出个渗血的紫檀木盒。盒盖翻开的刹那，十二颗左耳齐刷刷立在冰蚕丝垫上，每只耳垂都穿着刻有契丹小字的金环。最骇人的是这些耳朵的切口 —— 皮肉呈锯齿状撕裂，正是契丹皇庭 "狼齿刀" 独有的伤口，与萧峰三年前在幽州见过的辽军斥候死状分毫不差。
"上月丐帮剿杀的契丹斥候共二十三人，为何盒中只有十二颗左耳？"徐冲霄剑尖挑起一只耳朵，金环上"耶律"二字在阳光下刺目，"剩下那十一人，此刻正在乔帮主的私宅里喝茶吧？"
萧峰喉头泛起血腥气。他清晰记得那夜雪地里的场景：被围剿的契丹斥候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狼首刺青在月光下泛着磷光。为首的汉子用生硬汉话嘶吼："南院大王的血不会白流！"旋即齐齐咬碎毒囊。这些耳朵，分明是死后被人刻意割下，耳垂的金环内侧还刻着极小的 "燕" 字，与慕容复衣摆的刺绣如出一辙。
霹雳堂少堂主雷火生突然挤到前排，鎏金袖箭囊撞得叮当乱响："徐长老不提我倒忘了！上月乔帮主劫杀西夏商队，明明缴了二十箱吐蕃佛经，为何最后只入库十九箱？"他抖开半片焦黑的羊皮纸，边缘残留的火漆印正是丐帮舵主级密函的标记，"这残页上的契丹文，写的可是'丐帮乔某允诺三月内打开雁门关防务'！"
羊皮残角突然无风自燃，青色火苗中浮现出萧峰的身影。画面里他正将卷轴递给蒙面人，那人抬手接物时，袖口滑落的狼头刺青与木盒中的金环印记完全重合 —— 竟是蓬莱阁失传己久的 "留影蛊"。萧峰却注意到，蒙面人腰间玉佩刻着听风阁的鸿雁纹，与三日前康敏寝殿的熏香气息相同。萧峰指节捏得爆响。那夜商队遇袭时，确有个蒙面人将卷轴塞进他怀中。他本欲运功震碎，却在触及卷轴的瞬间闻到曼陀罗香——此刻想来，那香气与马夫人康敏寝殿的熏香如出一辙。
"乔大哥......"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突然刺破紧绷的空气。丐帮副帮主马夫人康敏扶着朱漆栏杆拾级而下，月白襦裙缀着的珍珠在青石阶上拖出蜿蜒水痕。她鬓边的累丝嵌宝步摇随着腰肢轻摆，在萧峰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恍若毒蛇的鳞片。
"诸位英雄且看。"康敏葱白指尖抚过襟口，天青色衣襟突然滑落，露出雪腻肩头上三道寸许长的抓痕。伤痕边缘泛着诡异的紫红，正是她昨夜用西域腐心草汁亲手染红的，比之真正的星宿派腐心爪，多了三道刻意模仿的狼爪弧度。 "那夜妾身撞破乔帮主与契丹狼卫密谈'斩草除根'之计，这伤......便是被那左眉带三簇刀疤的蛮子所留！"
人群哗然中，萧峰突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这香气与二十年前少室山那场大火中的味道一模一样——那夜养父乔三槐临终前，抓着他的手反复呢喃："快逃......他们要用你的血祭天......"
更令他心惊的是，康敏耳坠的鲛人泪正发出极细的震动，这是听风阁密语中 "背叛" 的信号，与三日前他在马厩后巷见到的哑女阿霜耳饰震动频率相同。
"嗷呜——"
凄厉的狼嚎突然撕裂天际，十二匹眼冒绿光的巨狼从林间窜出。为首的灰狼王额间生着白斑，与萧峰腰带上的狼头纹路分毫不差。群狼并不攻击众人，反而围着萧峰伏低做臣服状，喉间发出讨好的呜咽。
徐冲霄的剑锋己抵住萧峰咽喉："铁证如山！这御狼之术唯有契丹萨满嫡传——"
话音未落，萧峰突然反手握住剑刃。鲜血顺着剑身沟槽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朵朵红梅："徐长老可知，你袖中藏着的追魂钉淬了漠北狼毒？"
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剑刃应声而断，半截剑尖插进老杏树的瞬间，树皮突然渗出黑血。藏在树洞中的五毒教蛊瓮轰然炸裂，上百只血翅蜈蚣扑向人群——这场诛心之局，终究成了修罗场，人群只是稍稍骚动一下就稳定了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