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雾轮黑市的夜没有尽头。
这里只有代号，没有昼夜。
我跟随那位雾轮领袖进了一间密闭的记忆转译舱。这里比黑市更深，是曾经地热工程的地下主脑仓，被遗弃后被雾轮改造成“记忆恢复室”。
她自称“伍容”，是雾轮的“资料继承者”。她的任务不是指挥，而是保管世界被遗忘的部分。
“你手里的识别片还有一层没打开。”她说，一边调出转译仪的权限界面。
“还有？”我一愣，“我己经看过她死前留下的影像了。”
“那只是她留给外人的。”伍容抬头，“还有一段，是用她的私人密钥封存的。必须用与你脑纹频率绑定的方式才能解开。”
“什么意思？”
她盯着我，眼神冷得像雾：“意思是……她确实选了你，不只是偶然。”
**
她让我躺进转译舱，一条银线插入我的后颈神经接口。
“你会看到她记忆中不曾示人的片段。”伍容声音在我耳边轻响，“别相信你看到的一切，也别否认你心里的震动。”
“这不是播放，而是重现。”
“你不再是观众，而是共感者。”
我来不及回答，眼前的光线就突然塌陷。
识别片被激活。
我的意识，掉进了另一个人的记忆。
**
画面一开始，是芮轻离的童年。
她穿着白色制服，站在上界的阶印学院中庭，低头擦拭一根满是灰尘的铁杖。其他孩子都在远处训练或展示能力，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又孤独。
“为什么不和他们玩？”一个成年男子问她。
她没有回头，只淡淡地说：“我不喜欢假装自己比他们干净。”
镜头一转，是她成年后的军团晋升仪式。
她站在战使台上，手持金矛，一眼看穿面前高阶议员的虚伪誓词。那一刻我看见她眼里第一次浮出“怀疑”的微光。
“我们真的在守护这个世界吗？”她曾在一次任务中低声问身边的战友。
没有人回答。
再往后，是我未曾看到的关键记忆：
她在一个隐秘会议中，被几名身穿黑披风的人围住。
其中一人掏出一张文书，冰冷地念出：“根据深层条例，拟启用D-77工程：消印计划。”
她愣住了。
“你们要剥夺雾民的觉醒概率？”
“不，是防止‘意外进化’。他们本就不该有阶印。”
她盯着对方：“这是灭绝。”
对方冷笑：“这是秩序。”
那一刻，她没有拔剑。
她只是默默转身，走出会议厅。
几天后，她将全部资料拷入识别片，并选择从上界坠落。
**
我猛地从转译舱中醒来，呼吸紊乱，全身发冷。
伍容站在我身边，手里拿着我刚刚脱落下的脑频记录条。
她眼神很复杂，像是在评估我，又像是在同情我。
“她真是个叛徒。”我说。
“是。”伍容点头，“但她不是雾民的救世主。”
我盯着她。
“你什么意思？”
“她不是为了救我们，而是为了救她自己。”
“她无法再活在那个世界，所以把真相丢下来，看有没有人替她继续。”伍容淡淡地说，“你，就是那个‘继承人’。”
我想反驳，可张口时才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也许，她说的是对的。
可那段记忆里，我分明看到了一个人在黑夜中负重前行的影子。那不是圣母，也不是神，是一个做错很多事、却终于试图做对一次的……人。
**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伍容把识别片递给我。
“一，把它交给我们，我们继续分发信息，保存证据；”
“二，你留着它，但你必须离开黑市，去找到这个记忆里另一个人——”
她从墙上取下一张泛黄的照片。
是黑白影像，一名穿着工装、脸上有斑点胎记的少年，坐在下城水渠边修补一块裂开的供电芯片。
“他叫‘延川’，是芮轻离在下界暗中联络的人。”
“他，是雾民中为数不多的‘失印者’之一——原本拥有阶印，但被抹除。”
我看着照片，久久没动。
伍容低声说：
“如果说芮轻离是火种，那这个人，才是火药。”
“找到他，你才能让真相，不只是死人的留言。”
**
我收起识别片，转身前往黑市出口。
雾民的世界没有明确的地图。延川在哪里，我并不知道。
但我知道，他一定也藏在某个“低阶的碎片”里，和我一样——在等另一个人点燃他。
我叫林归零。
我曾是编号2374。
现在，我要开始拼接世界真正的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