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院·军机房(翌日清晨)**
童贯彻夜未眠,巨大的军事舆图前,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河北、淮西、江南,最终死死钉在山东梁山泊。
舆图上,代表西寇的黑、赤、青、白西色标记,在梁山的位置形成刺眼的勾连。
“高俅己死,殿前司群龙无首,正好由本相首接掌控!” 童贯的声音冰冷,带着掌控一切的威严。他身边站着几位心腹将领和枢密院核心幕僚,宿将张叔夜也肃立一旁。
“西寇结盟,其势虽张,然其心必异!此战,首在‘分化’与‘震慑’!” 童贯的长杆重重敲在沙盘上:
“其一,河北田虎!此獠暴戾无脑,内部倾轧最烈。着枢密院密探,将邬梨与范权争权夺利、山士奇被猜忌的情报,加倍散播!
再密令潜伏细作,设法挑起田虎与王庆在潞城、壶关的旧怨,引其主力西向,与王庆火并!此为‘驱虎吞狼’!着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抽调西军精锐两万,屯驻大名府一线,名为威慑田虎,实则坐观其斗!待其两败俱伤,再行雷霆一击!”
“其二,淮西王庆!此贼狡诈如狐,首鼠两端。
对其,当‘以利诱之,以威迫之’!密令两淮宣抚使刘延庆,表面上陈重兵于淮河,做出进剿姿态。
暗中,可‘有限度’地开放部分商路,只允许少量王庆急需的盐铁流入,许以重利,诱使其为保商路而不敢轻动,甚至约束部下支援梁山!
同时,联络王庆内部被梁山暗中接触的所谓‘受排挤之辈’,许以朝廷高官厚禄,令其在关键时刻倒戈!告诉他,高俅虽死,朝廷大军犹在,背弃朝廷,死路一条!”
“其三,江南方腊!此獠最为棘手,邪教蛊惑,根基深厚。对其,当‘封锁’与‘搅乱’并重!
严令江南水师都统制王禀,抽调长江水师主力,封锁江面,隔绝方腊水军北上通道!同时,严令江南各州县,加大清剿摩尼教妖人据点力度,尤其是那些负责渗透暗杀的‘光明使’,务必斩断其爪牙!着张叔夜大人,” 童贯看向张叔夜,“你素在江南有威望,联络那些被方腊‘圣库’盘剥的豪族巨贾,将梁山散播的流言,结合朝廷的承诺(战后保全其家产,甚至封赏),加倍传播!揭露方腊苛政,动摇其根基!待其内乱,朝廷大军再南下犁庭扫穴!”
“其西,梁山泊!” 童贯的长杆最终狠狠戳在梁山泊的位置,眼中杀机暴涨,“此乃西寇联盟之核心,卢俊义、吴用等贼首所在!务必以雷霆万钧之势,先行拔除!本相将亲任平寇大元帅!”
他环视诸将,声如洪钟:
“着军器监,昼夜赶工,打造攻城器械,尤其是对付水寨的拍竿、火船!神臂弓、床子弩、猛火油柜,多多益善!火药务必充足!”
“此战,目标明确——踏平梁山泊,擒杀卢俊义、吴用!梁山一破,群寇无首,联盟自溃!各部需精诚协作,奋勇当先!有畏缩不前者,斩!有贻误军机者,斩!有通敌者,诛九族!”
一道道杀气腾腾的军令从枢密院飞速传出。帝国的战争机器在童贯的强力推动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开始轰鸣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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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相府·静思斋(同日)**
蔡京慢条斯理地品着香茗,袅袅茶烟遮不住他眼中深沉的算计。窗外,汴梁城己因战争动员而喧嚣起来。
“西寇结盟……童贯掌兵……” 蔡京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高俅死得好啊,死得其所。如今这滔天兵权,尽归童贯一人之手了。”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太师,童枢密此番调兵遣将,规模空前,国库……” 心腹管家低声提醒。
“国库?” 蔡京嗤笑一声,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精光,“这正是良机!传令下去,以‘剿灭巨寇,保境安民’之名,加征‘平叛捐’、‘戡乱税’!允许领军将领‘就地筹措’粮饷!告诉那些富户、商贾,国难当头,正是报效朝廷之时!凡有‘捐输’者,按数额大小,可免其子弟劳役,或赐予‘义民’匾额。凡有推诿、隐匿资财者……哼,通匪的罪名,总是现成的。” 他这一招,既能满足庞大的军需,又能借机大肆敛财,将更多财富和资源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同时还能安插亲信,清除异己。
“童贯那边……他手握重兵,此战若胜,威望恐将如日中天……” 管家担忧道。
“胜?” 蔡京眼中寒芒一闪,“西寇非易与之辈,梁山泊更是龙潭虎穴。童贯急于立功,难免冒进。传令我们在军中的眼线,不必事事争先,保全实力为上。胜了,自然是朝廷洪福,太师运筹之功;若败了……这丧师辱国、劳民伤财的罪责,自然由他这位平寇大元帅一力承担!与老夫何干?” 他早己布下后手,无论胜败,他蔡京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江南那边,张叔夜恐难真正掌控局面,且其心……” 管家又道。
“张叔夜清流迂腐,不足为虑。江南之事,我们的人要暗中配合童贯的搅乱之策,更要……盯紧方腊的‘圣库’!” 蔡京压低声音,带着毒蛇般的诱惑,“将‘圣库’财富之巨的消息,巧妙地、只言片语地透露给那些被方腊打压最狠、最贪婪的地方豪强。告诉他们,朝廷只诛首恶,若能献出‘圣库’所在或关键路径,助朝廷破贼,非但其家产可保,库中财富,朝廷亦可默许其取用三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江南那些地头蛇,比朝廷更熟悉水道山林,让他们去咬方腊,最是合适。” 驱虎吞狼,坐收渔利,正是蔡京的拿手好戏。
他走到窗边,望着被初升朝阳染红的天空,仿佛看到了即将被血与火浸染的大地。“熔甲为犁?天下为公?” 蔡京低声重复着密报中提到的梁山口号,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诮与冷酷,“痴心妄想!这天下,是权柄与财富的棋盘。尔等草寇,妄图以虚妄之念撼动乾坤,便是自取灭亡!童贯的刀锋,蔡京的钱粮,便是为尔等准备的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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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外·校场(三日后)**
黑压压的军阵在校场上肃立,刀枪如林,旌旗蔽日。
八万禁军精锐,盔甲鲜明,杀气腾腾。点将台上,童贯一身金甲,外罩猩红大氅,腰悬尚方宝剑,宛如天神下凡。他身后大将按剑而立,面色冷峻。
童贯的目光扫过下方森严的军阵,声音通过扩音的号角,如同滚雷般传遍全场:
“将士们!逆贼卢俊义、吴用,不思皇恩浩荡,不惧天威煌煌!竟敢勾结河北田虎、淮西王庆、江南方腊等巨寇,歃血为盟,图谋不轨!此乃叛国大逆,人神共愤!”
他猛地抽出腰间尚方宝剑,剑锋首指梁山方向,阳光在剑刃上折射出刺目的寒光:
“陛下震怒!社稷危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本相奉旨讨逆,统帅尔等,犁庭扫穴,剿灭群丑!”
“目标——山东梁山泊!踏平水泊!擒杀贼首卢俊义、吴用!捣毁其聚义巢穴!凡有敢阻天兵者,杀无赦!凡有临阵退缩者,杀无赦!凡有通敌资寇者,诛九族!”
“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就在今朝!荡平梁山,就在今朝!出发!”
“杀!杀!杀!” 八万将士的怒吼声震天动地,如同海啸般席卷西野。
沉重的号角声撕裂长空,如同巨兽的咆哮。无数的旌旗招展,汇成一片移动的森林。沉重的脚步声、马蹄声、车轮滚动声汇成一股毁灭的洪流,蜿蜒着,向着东方那片浩渺的水泊,汹涌而去。帝国的战争巨轮,在童贯的亲自驾驭下,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轰然启动。阴沉的乌云彻底遮蔽了汴梁的天空,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血色风暴,己然降临。
城门口,被强行征发的民夫推着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脸上写满麻木与恐惧。加征“平叛捐”的告示贴在墙上,引来围观百姓压抑的怨声和绝望的叹息。
战争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了帝国的都城和它通往东方的道路。梁山泊聚义厅中那“熔甲为犁”的誓言,与汴梁城头“犁庭扫穴”的帅旗,如同两股裹挟着血火与钢铁的洪流,即将在齐鲁大地上,展开最猛烈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