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看着莺莺不甘地退下,又拾起笔来,“去把春柯的药停了,换成寻常的安胎药。”
春柯也不知是听了谁的点拨,近日里不再闹腾,只时时坐在亭子里纳鞋底。
梁晗遇了她两次,一次是春柯在躺椅上小憩,另一次是在塘边,挺着肚子喂鱼食,悠悠念了句“等闲却变故人心”,莫名让他想起一年前,那个沐在阳光里对他盈盈一笑的少女,终究是勾起了旧时的情愫。
“六爷最近常往西屋去,春姐姐辛苦了些。”今日请安时,莺莺状似无意地关心道。
春柯娇笑着回她,“六郎待我仔细,倒是无大碍。”
莺莺自那日被墨兰敲打后,明白春柯始终有个和男人血脉相连的孩子,待她迟早恢复了宠爱,自己就会渐渐被梁晗遗忘,于是她暗中使了银子,托人寻了几张助孕的方子,日日煎服。
梁晗半月里不过来了西五次,莺莺便诊出了喜脉,他得知消息,高兴地赏了她一对翡翠镯子,又吩咐厨房每日炖些补品送去。
墨兰对身旁的丫鬟道,“春柯有的,她自然也要有,按照前面的一一都送去吧……这府里,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这日莺莺慢悠悠地出了门,行到石阶旁,忽然脚下一歪,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啊!”她痛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我的肚子……好疼……”
身旁的丫鬟惊慌失措,连忙去扶。
“快、快去请六爷……我怕是动了胎气……”
梁晗本在享受着春柯剥喂水果的伺候,听闻莺莺摔了,当即赶去。
一进屋便见莺莺虚弱地靠在榻上,“六爷……"她见了他,眼泪落得更凶,“妾身无用,差点伤了孩儿……”
“不怕不怕,我在这里,大夫说你没什么大碍,只要静养几日就行。”
“可妾身心里就是害怕……”她声音哽咽,指尖轻轻拽住他的衣袖,“六爷能不能……陪妾身一会儿?”
梁晗捏着她的手,“你不说我都会在这儿一首陪你。”
这一陪就是五六日,春柯的丫鬟愤愤道,“这莺姨娘分明是装的!都躺几天了,这么严重怎不见她落了胎?”
“我这马上就足月生产了,按理说,再摔也摔不了什么……莺姨娘她还没满三个月自然要金贵些。”春柯像是得了提醒,若有所思。
…………
如兰的婚事定在三月二十八,黄道吉日,宜嫁娶。
自打两家交换了庚帖,莫晦便成了盛家的常客,休沐时不是送些南方水果就是带些新奇玩意儿,还邀如兰去游湖。
“明儿你也跟着去,她性子急,你在一旁看着些。”因着王若弗的话,明兰又一次作陪。
今日去城外看桃花,明兰照例故意落后几步,跟在后面,前面二人都着一身月白,莫晦腰间还系着如兰送的荷包,偏如兰不懂她的好心,停下脚步催着,“六妹妹你走快些,总落在后面我会找不见的。”
明兰只得加快脚步,笑道,“五姐姐和莫公子只管赏景,我在后面看着路。”
如兰闻言一阵脸红,“母亲也真是,这不是为难你嘛……”
桥下溪水潺潺,几片桃花瓣漂浮其上,莫晦贴心说道,“前面有个桃花庵,我们去讨杯茶喝,走了这么久也好歇歇脚。"
倚着栏杆看流水的如兰转身踩到裙角,身子一歪,莫晦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西目相对时二人又迅速后退拉开距离。
如兰颊边飞红,咳了声,对着非礼勿视的明兰说道,“走吧六妹妹,我正好也渴了。”急匆匆迈开脚步。
如兰本想喝口茶缓缓,才一入口就微微皱起眉头,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莫晦似乎很懂她的心思,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我带了些糕点,正好压压苦味,六妹妹也尝尝。”
夜里如兰去往暮苍斋,手里捧着匣子。
她将几年的笺纸递给明兰看,眼中闪着光,有些憧憬,“莫晦哥哥说...等我们成亲后,要带我去江南看真正的桃花林。”
明兰只见粉色的笺纸上绘着几枝桃花,还题着两行小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莫公子待五姐姐真是没话说,妹妹恭喜姐姐觅得个好郎君。”
如兰听了,忽然叹气,“六妹妹,那你说...我会是个好妻子吗?”
看着她难得愁苦的模样,明兰忍不住笑了,“五姐姐天真烂漫,莫公子细致入微,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又拿起筐里的绣绷,“五姐姐你瞧,这是不是你之前说的缠枝纹花样,我绣些出来看看,若是喜欢就添到嫁衣的袖口上。”
如兰抱着她的胳膊摇晃,“六妹妹,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对我真好!”
窗外新月如钩,与她点灯畅聊的如兰早己在床上熟睡,明兰看着她,不禁想起今日桃林中,二人羞红了脸克己复礼的模样。
起身新拿了个绣绷,用笔勾勒并蒂桃花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