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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的烛火熬到三更才见弱下去。
陈楚峰跪坐在软毯上，看着多隆掀帘进来时甲胄带起的风，将案头《孙子兵法》吹得哗哗翻页。
多隆三十来岁，虎背熊腰，腰间悬着的佩刀鞘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这是今早随康熙围猎时留下的。
他单膝点地行完礼，抬头时目光扫过陈楚峰腰间的"忠"字玉佩，喉结动了动："皇上唤奴才来？"
康熙放下朱笔，指节叩了叩案上摊开的《起居注》："明日巳时，鳌拜进御书房奏事。"
多隆的脊背立刻绷首了。
陈楚峰能看见他后颈的肌肉在甲胄下微微抽搐——那是常年习武之人听到关键指令时的本能反应。
"多大人觉得，如何让鳌拜这头熊，死在朕的书房里？"康熙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刀，"他的软甲能挡寻常刀剑，巴图鲁们守在门外，三步内不许近臣。"
多隆从腰间摸出个青瓷小瓶，瓶身刻着"鹤顶红"三个字，在烛火下泛着幽蓝："奴才前日得了西域番僧的方子，这毒入血封喉，只需滴半滴在茶盏里......"
"不行。"陈楚峰突然开口。
他能感觉到康熙的目光刺过来，但还是接着说，"鳌拜每日用银筷试毒，茶盏要经三个太监过手。
奴才昨日见他用膳，连汤婆子都要自己掀盖。"
多隆的浓眉皱成疙瘩，手按在刀柄上："那小顺子公公可有良策？"
陈楚峰想起储物空间里那卷天蚕丝网——这是他穿越前在博物馆见过的文物，没想到系统空间里真有。
他从袖中抖出半寸银丝："天蚕丝，比钢刀还利。
若在房梁悬网，等鳌拜掀帘时触发机关......"
"好！"康熙拍案，惊得烛芯爆出个灯花。
他探身抓住那截银丝，指腹被划出血珠也不在意："这网要多密？
需几人操作？"
陈楚峰看着康熙眼里的光，突然想起昨夜在慈宁宫，太后摸着他耳垂说"小顺子最乖"时的笑。
一个是滚烫的火，一个是结冰的水，都要把他往死里逼。
他压下喉间的腥气，指尖虚点房梁："奴才需去秘库找机关构件，再要三瓶云南白药——若是动手时伤了皇上......"
"准。"康熙扯下袖口的明黄缎带，蘸着自己的血在丝网上画了个龙纹，"拿朕的金令去。"
金令是块拇指大的玉牌，刻着五爪金龙，触手生温。
陈楚峰捏着它走出御书房时，多隆追上来，甲胄撞得门框响："小顺子，明日动手时你站朕身侧。"他声音突然低了，"那毒酒...你若信不过，奴才替你试。"
陈楚峰转头，看见多隆眼底的红血丝——这侍卫怕是两夜没合眼了。
他突然想起现代军训时，班长替他顶下俯卧撑的样子，喉咙发紧："多大人，奴才要的不是试毒的人。"他拍了拍多隆的甲胄，"奴才要的是，你替皇上挡刀。"
多隆愣了愣，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两颗虎牙："得嘞！"他转身大步往偏殿去，甲胄声撞碎了满地月光。
大内秘库在养心殿地下，入口藏在御膳房的灶台下。
陈楚峰掀开青石板时，霉味混着铁锈味冲得他首皱鼻。
守库的老太监举着铜灯过来，灯影里，他脸上的刀疤从左眼扯到嘴角："金令。"
陈楚峰递上玉牌。
老太监用缺了半截的指甲刮过龙纹，突然用铜灯照他的脸："你是小顺子？
上月替太后挑马的？"
"奴才正是。"陈楚峰感觉后颈发凉——这老太监的眼神，比慈宁宫的雪还冷。
老太监突然笑了，刀疤跟着扭曲："太后前日说你乖。"他掏出串铜钥匙，哗啦啦打开三重锁，"进去吧，丑时三刻闭库。"
门开的瞬间，寒气裹着珠宝的光涌出来。
陈楚峰眯眼望去，东墙是堆成山的珊瑚树，西墙是码得齐整的和田玉，正北的檀木架上摆着各种瓷瓶——他要找的药物，应该在那里。
他绕过一颗夜明珠，珠子投下的绿光在地上爬，像条蛇。
走到药架前时，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库里回响。
瓷瓶上的标签有些模糊了，"鹤顶红""牵机散""冰魄膏"......他的指尖停在最里层的青瓷瓶前，瓶身刻着"七日醉"——这是他在系统百科里见过的，能让人浑身无力却查不出毒的奇药。
"叮。"
细微的声响从背后传来。
陈楚峰的手猛地缩回来，转身时袖中己经扣了枚现代防狼喷雾。
月光从头顶的透气孔漏下来，照见地上有串湿脚印——刚才明明是晴天，哪来的水？
他顺着脚印望去，在最东侧的鹿茸架前，脚印突然消失了。
那里摆着一排红漆木盒，盒盖上落着薄灰，却有个盒子的边缘擦得发亮。
陈楚峰眯眼凑近，看见盒底刻着"长白山野山参 五百年"的小字——这年份，比太医院的镇院之宝还大上百年。
"小顺子公公？"老太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时辰到了。"
陈楚峰猛地转头，刚才的脚印己经不见了。
他抓过"七日醉"和两瓶云南白药，匆匆往门口走，余光却瞥见那排红漆木盒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一双双睁开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