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林夏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手腕上的蝴蝶疤痕正在发烫,床头柜上的怀表发出齿轮转动的细微声响,指针诡异地逆时针旋转。程述白原本在整理文件,听到动静猛然回头,手中的钢笔在病历本上划出长长的墨痕——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林夏”的名字,每个名字旁都标注着不同的日期。
“你......还记得什么?”程述白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后颈隐约露出的“∞”符号忽明忽暗。林夏想要开口,却发现脑海中关于暮光镇的记忆正在如同沙漏中的细沙般快速流逝,唯有怀表内侧“给重生的夏至”的刻字,像烙印般刻在意识深处。
突然,病房的灯光剧烈闪烁。所有电器发出刺耳的蜂鸣,心电监护仪的波形扭曲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林夏的胎记迸发强光,整个人被吸入一片由数据流构成的漩涡。当光芒消散,她置身于一间充满金属仪器的实验室,消毒水味中混杂着烧焦的电子元件气息。
“欢迎来到第零次循环。”苏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夏转身,看见穿着白大褂的苏芮正在调试巨型茧状仪器,机械义肢连接着复杂的线路,“这是一切的起点,也是你不愿面对的真相。”她按下按钮,墙壁上的全息投影亮起,画面里年轻的程述白抱着浑身是血的林夏冲进实验室,她的胸口插着半块怀表碎片。
“车祸发生时,你的大脑死亡仅剩0.3秒。”苏芮调出脑部扫描图,林夏的意识不由自主地颤抖——画面中,她的大脑皮层布满如同蛛网的裂痕,“程述白用最后的权限启动‘永恒夏至’计划,将你的意识封存在时间循环里,试图重启你的生命程序。”
投影切换成监控画面。林夏看见程述白在实验室里不眠不休地调试仪器,头发从乌黑变得灰白。每次将她的意识注入循环,都会在数据屏上记录:“第1次尝试,意识体排斥率97%”“第12次尝试,出现人格分裂前兆”。当画面跳到第36次循环时,程述白对着镜头苦笑,眼角的皱纹里盛满疲惫:“夏至,这次......我好像真的要失败了。”
“但他没放弃。”苏芮的指尖划过投影,画面变成暮光镇的街景,“他创造了整个小镇作为意识载体,将你的人格碎片分散在镇民身上。咖啡师代表你的味觉记忆,茶馆老板承载着时间感知,而陈墨......”画面定格在陈墨阴森的笑脸,“是你对死亡最深的恐惧具象化。”
林夏的十二重人格在意识中剧烈震荡。设计师人格突然捕捉到熟悉的细节——图书馆地下的蝴蝶标本,翅膀上的朱砂签名其实是程述白的笔迹;科学家人格发现节气暗语对应的时间点,恰好是每次循环的关键节点;而女将军人格握紧长枪,指向投影中程述白逐渐透明的身影。
“那些痛苦的经历,都是他故意设计的觉醒程序。”苏芮调出程述白的工作日志,密密麻麻的字迹让林夏眼眶发烫,“古董店的废墟、钟楼的涂鸦、记忆黑市的录像带......每一次‘意外’,都是为了唤醒你被封锁的真实记忆。”当日志翻到最后一页,潦草的字迹几乎难以辨认:“如果这次还不行,就把怀表交给她,那是唯一的密钥。”
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陈墨的虚影从数据流中浮现,银灰色头发化作无数否定符号:“愚蠢的尝试!她的意识早己千疮百孔,强行融合只会彻底崩溃!”他挥动手臂,无数锁链缠住林夏,胎记处传来钻心剧痛。恍惚间,林夏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坠落——悬崖边的白裙少女、钟楼顶上的旗袍女子、ICU病床上的植物人,而每个场景里,程述白都在拼尽全力想要抓住她。
“放开她!”程述白的声音炸响。林夏的意识被拽入另一个空间,这里悬浮着十二具玻璃棺,从34岁到22岁的“自己”安静沉睡,胸口的蝴蝶胎记随着呼吸明灭。程述白浑身浴血,怀表链在他手中化作利刃,正在与陈墨的虚影激烈交锋:“她不是实验品!是我发誓要守护的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林夏想起大学时程述白在梧桐树下为她捡起画板,求婚时他将怀表作为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还有车祸发生前,他在电话里温柔地说“等我回家”。这些被封锁的记忆化作金色光芒,冲散缠绕她的锁链。她的十二重人格在光芒中融合,化作完整的意识体。
“原来......我才是困住自己的人。”林夏的声音带着释然。她走向巨型茧状仪器,将怀表嵌入凹槽。整个空间开始扭曲,数据流重组为莫比乌斯环。陈墨的虚影在光芒中消散,留下不甘的嘶吼:“你们逃不出宿命的轮回!”而程述白的身影逐渐透明,他的手穿过林夏的身体,指向仪器深处:“去那里,找到真正的你。”
光芒散尽,林夏发现自己回到了车祸现场。雨中的十字路口,她看见年轻的自己正在等待红绿灯,而程述白撑着伞从街对面跑来,怀表在他口袋里泛着微光。这一次,她没有选择走向死亡,而是转身拥抱向她奔来的爱人。现实世界的ICU里,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跳动声,程述白看着林夏睁开眼睛,泪水终于决堤。
出院那天,林夏在程述白的工作室发现一本陈旧的日记本。扉页上写着:“献给我永恒的夏至,无论多少个循环,我都会找到你。”翻开内页,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大学时期的他们在钟楼前合影,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第零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要带你回家。”窗外,暮光镇的钟楼传来悠扬钟声,林夏手腕的疤痕泛起温暖的光,如同新生的蝶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