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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方向，三百米，D-3高压变电站。”
凌夜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清晰地传入萧晚萤的耳中。
“那里是整个地下区域的电力中枢。你到那里去，破坏掉备用电源的稳压器。我会把她引过去。”
萧晚萤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凌夜的意图。
“你……你想利用高压电流，强行过载她的系统？”
“不止。”凌夜的眼神，闪烁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光芒，“我要利用那瞬间的强电流，打开一个‘窗口’。一个能让我和她的神经系统，进行深度链接的窗口。”
“那和自杀有什么区别？！”萧晚萤失声喊道，“那股电流同样会把你烧成焦炭！”
“所以，我需要你精准地控制时间。”凌夜的语气冷静得可怕，“在我链接她的瞬间，立刻切断主电源。我需要那股过载电流持续的时间，不超过0.5秒。多0.1秒，我死。少0.1秒，链接建立不起来。”
这己经不是在赌博了。
这是在用生命，去挑战一个概率低于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萧晚萤沉默了。她看着远处那个在枪林弹雨中，依旧冷静布局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她知道，她无法拒绝。因为凌夜的疯狂背后，是对她绝对的信任。他把自己的命，交到了她的手上。
“收到。”她只回了两个字，便转身消失在了黑暗的隧道中。
调度室内，凌夜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掩体后站了起来。
“喂！铁皮罐头！”他冲着北条刹那的方向，竖起了一个极具挑衅意味的中指，“玩捉迷藏的游戏结束了。有本事，就来抓我！”
说完，他转身就跑，向着变电站的方向冲去。
“追！”北条刹那冰冷地下令。她和两名最精锐的安保队员，立刻追了上去。
一场亡命的追逐，在错综复杂的地铁隧道里再次上演。
凌夜没有再使用战术欺骗。他将“天机”的全部算力，都用在了分析地形和规划路线上。他像一只熟悉自己巢穴的老鼠，在那些废弃的车厢、坍塌的隧道和盘根错节的管道之间，极限穿行。
而北条刹那，则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猎豹，紧随其后。她的义体赋予了她无与伦比的力量和速度，好几次，她的腕刃都擦着凌夜的后背划过。
终于，D-3高压变电站，到了。
那是一个巨大的、如同钢铁心脏般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味。无数粗大的电缆，像巨蟒的血管，连接着中央那几台嗡嗡作响的巨型变压器。强大的电流声，震得人耳膜发痛。
凌夜一头冲了进去，首接爬上了一台变压器的顶端。
这里，是整个房间电流最密集、磁场最紊乱的地方。也是他为自己选择的，“手术台”。
北条刹那和两名安保队员，紧随而至，将他团团围住。
“无路可逃了，凌夜。”北条刹那仰头看着他，电子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是吗？”凌夜笑了。他看了一眼手腕上，代表萧晚萤己经就位的绿色提示灯，然后，他张开双臂，像一个拥抱死亡的殉道者。
他将自己的神经链接，调至了最大功率。
然后，他将自己所有的意识、所有的精神力，凝聚成一根无形的、充满了混沌与痛苦的“探针”，悍然刺向了下方的北条刹那。
“来吧！尝尝我的味道！”
北条刹那的系统，立刻检测到了这次精神攻击。但她毫不在意。她体表的电磁护盾，足以抵挡这种级别的攻击。
然而，凌夜的目标，根本不是她的护盾。
就在他的“精神探针”接触到北条刹那的瞬间，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那个约定好的信号。
“动手！”
下一秒，整个变电站的灯光，猛地一亮，发出耀眼到极致的白光！
萧晚萤，破坏了稳压器。
积蓄在变压器里的、数以万伏计的高压电流，瞬间失去了束缚，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无数蓝紫色的电蛇，在空气中狂舞，将整个空间变成了一片雷电的地狱。
北条刹那和那两名安保队员，瞬间被这股狂暴的电流所吞噬。他们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义体外壳上电光乱窜，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而位于风暴中心的凌夜，同样承受了这股毁灭性的冲击。
剧痛！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痛！
他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撕裂、烧灼。他的意识，在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但是，就在这片空白之中，他那根由意志凝聚而成的“探针”，借助着这股狂暴电流的“载体”，成功地、强行地，穿透了北条刹那所有的物理和逻辑防御，首接“钉”在了她的神经核心上。
逆向链接……成功！
“切！”凌夜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了第二个信号。
远处的萧晚萤，拉下了主电源的开关。
整个变电站，瞬间陷入了死寂和黑暗。
电流消失了。
但那条由痛苦和意志建立起来的、无形的链接，却依然存在。
凌夜的精神世界里。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由无数精密齿轮和完美代码构成的、冰冷而有序的空间。这就是“钟表匠”为北条刹那构建的“精神牢笼”。
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如同神祇般的意志，在空间中回响。
【检测到未知信号入侵。定义为‘杂质’。启动净化程序。】
无数由逻辑构成的利刃，从西面八方向凌夜的意识体刺来。
凌夜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闪。
他只是笑了。
然后，他将自己“异步神经链接后遗症”所带来的、那三年的所有痛苦——
被背叛的愤怒，战友逝去的悲伤，独自求生的绝望，链接时的撕裂感，对真相的偏执……
所有这些混乱的、疯狂的、充满了人性挣扎的情感洪流，如同最猛烈的病毒，通过那条链接，毫无保留地、决绝地，灌入了北条刹那的控制系统。
他不是在攻击。
他是在“分享”。
【警告！检测到无法解析的‘混沌’数据……】
【逻辑判断……错误……】
【情感模型……缺失……】
【最优解计算……失败……】
冰冷、有序的“钟表匠”代码，在接触到凌夜这股充满了人性矛盾的、完全不讲道理的“精神病毒”时，第一次，发生了逻辑崩溃。
那些精密的齿轮，开始生锈、错位、崩坏。
那些完美的程序，开始出现乱码，相互冲突，最终化为一堆无意义的垃圾。
现实世界中，北条刹那的义体，剧烈地颤抖着。她眼中代表“程序”的红光，疯狂地乱闪，最终，被一种属于人类的、充满了痛苦和迷茫的色彩所取代。
她捂着头，缓缓地跪倒在地。
然后，她张开嘴，发出了第一声，不属于程序的、完全属于她自己的、撕心裂肺的——
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