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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声在死寂的变电站里回荡，尖锐、痛苦，充满了人的味道。
那两名被电流彻底摧毁了控制中枢的安保队员，冒着青烟，僵硬地倒在地上，成了两尊废铁。
凌夜从变压器上摔了下来，浑身焦黑，散发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味道。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但他的嘴角，却挂着一丝虚弱而满足的微笑。
他成功了。
北条刹那跪在地上，身体依旧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曾经冰冷如黑曜石的电子眼，此刻却充满了泪水——那是从她仅存的、与义眼相连的泪腺中，分泌出的生理盐水。
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是一双由高强度合金和仿生肌肉构成的、完美的、致命的武器。
但此刻，在她眼中，这双手，却沾满了洗不尽的、粘稠的鲜血。
“钟表匠”的精神枷锁被粉碎的瞬间，那些被压抑、被封存的记忆，如同一场蓄积了多年的雪崩，轰然冲垮了她的理智。
她想起了自己亲手处决的那些“对秩序构成威胁”的人。
她想起了自己在“钟表匠”的指令下，进行的那些冷酷无情的暗杀。
她想起了自己站在天枢会所的大厅里，将腕刃刺向凌夜时，那种视生命如草芥的麻木。
一幕幕，一桩桩，如同最锋利的刀，反复切割着她刚刚苏醒的、脆弱的灵魂。
原来，自己曾是这样一个……怪物。
“啊——”
她再次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用那双“沾满鲜血”的手，疯狂地捶打着自己的头，仿佛想把那些无法承受的记忆，从脑子里驱赶出去。
她的系统，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人性与机械的剧烈冲突。
【警告：宿主出现严重认知失调。】
【情感模块过载。】
【建议启动‘格式化’程序，清除异常情感数据。】
她体内的备用系统，还在忠实地执行着“钟表匠”留下的预案。
然而，北条刹那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恨意。
“滚开！”
她在内心咆哮着，用自己那刚刚获得自由的、微弱的意志，悍然拒绝了系统的“建议”。
她宁愿承受这撕心裂肺的痛苦，也不愿再变回那个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般的傀儡。
凌夜的“解放”，对她而言，并非救赎。
而是将她从一个无知无觉的囚笼，推入了另一个由罪孽和自我厌恶构筑的、更深、更黑暗的地狱。这是一种比死亡更残酷的惩罚。
就在这时，变电站的门被推开。萧晚萤举着战术手电，冲了进来。
当她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她愣住了。
她看到了浑身焦黑、气息奄奄的凌夜，和那个跪在地上、如同受伤野兽般哀嚎的、传说中的“阿修罗”。
“凌夜！”她惊呼一声，立刻跑到凌夜身边，从医疗包里拿出急救喷雾，喷洒在他烧焦的皮肤上。
凌夜艰难地睁开眼睛，冲她虚弱地笑了笑：“看来……我们赌赢了。”
“你这个疯子……”萧晚萤的眼眶有些发红。
他们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仍在痛苦中挣扎的北条刹那。
过了许久，北条刹那的颤抖，终于慢慢平息了下来。她抬起头，用那双充满了血丝和泪水的眼睛，看着凌夜。
她的眼神，无比复杂。有憎恨，有迷茫，有痛苦，还有一丝……奇异的感激。
是这个男人，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将她从长久的噩梦中唤醒。
她缓缓地站起身，身上的战斗服在刚才的电流冲击下，己经破烂不堪，露出了下方流线型的金属躯体。
她走到凌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凌夜和萧晚萤都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谁也无法确定，这个刚刚“新生”的灵魂，会对她的“创造者”，抱有怎样的态度。
然而，北条刹那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然后，说出了一句让两人如坠冰窟的话。
“谢谢你。”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疲惫，“但是……我们都完蛋了。”
“什么意思？”凌夜皱起了眉头。
“‘钟表匠’的控制协议，与植入沈清微体内的‘数据标记’，是同源的。”北条刹那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它们之间，存在着一种量子层级的‘心跳同步’。”
“我的控制协议被摧毁，就相当于在‘钟表匠’的网络里，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他会立刻知道，我‘叛变’了。”
她顿了顿，说出了那个最绝望的消息：
“为了防止出现更多不可控的变量，他只有一个选择——”
“立刻，提前，激活沈清微身上的‘数据标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