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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安市军营家属院，洗衣池边
冰凉的青石板洗衣池沿，沁着湿滑的肥皂沫和深绿的苔痕。孙月英把女儿用碎花襁褓带牢牢捆在背上，带子勒得她肩胛骨生疼。她弯腰，奋力搓洗着丈夫那条沾满泥点的军裤，粗粝的肥皂摩擦着布料，发出“嚓嚓”的声响。初秋的晨光带着凉意，她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突然，一阵清脆又突兀的“哒、哒、哒”声由远及近，敲击着水泥地面，带着一种刻意的韵律。紧接着，一道高挑的阴影，如同不祥的乌云，沉沉地笼罩在孙月英面前的肥皂盒上。
孙月英心头一跳，下意识地首起身，警惕地回头。
一个穿着崭新列宁装、烫着时髦卷发、面容姣好却眼神倨傲的年轻女子，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和她背上的孩子。那眼神，像在评估一件碍眼的旧物。
“你就是陈队的爱人？”女子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拿捏的腔调，尾音微微上扬，透着一股子优越感。
“我是孙月英。”孙月英挺首了被生活压得有些弯的脊背，不卑不亢地回应，手却下意识地护住了背上的襁褓，“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女子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孙月英洗得发白的旧褂子和粗糙的双手，“重要的是，你配不上陈队。”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又刻薄，“一个乡下女人，大字不识几个，抱着个奶娃娃就敢跑来军营，你不嫌丢人现眼，陈队还要脸面呢！”
（陈文宁内心OS：） 大清早的晦气！哪来的疯婆子！敢欺负我娘？！气死本宝宝了！可惜这破嗓子……只能哭！
“哇——！” 陈文宁憋足了劲，爆发出震天的哭嚎！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像颗炸雷，瞬间把家属院里没去上班的、在家做早饭的、晾衣服的军属们都吸引了出来。一道道好奇、探究、甚至带着点看戏意味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洗衣池边的两人身上。
被这么多人围观、指指点点，孙月英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一股从未有过的屈辱和怒火“腾”地冲上头顶！但她强压下翻腾的情绪，一边反手轻拍安抚背上哭得打嗝的女儿，一边抬起眼，毫不畏惧地迎上对方挑衅的目光，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
“这位同志，你好没道理！大清早跑到我跟前指手画脚，我爱人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用得着你说三道西？说到丢人现眼——” 她目光如刀，刮过对方精心打扮的脸，“我看你更像！像个……像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
“噗嗤——”
“哈哈！”
围观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响起一片压抑的哄笑和窃窃私语：
“哟呵！这小媳妇儿，嘴皮子挺利索！”
“看着文文弱弱，没想到是个小辣椒！”
“就是！人家正牌老婆带孩子找男人，碍着她哪根筋了？”
女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精心维持的优雅瞬间崩塌，尖声道：“你！你敢骂我？你知不知道……”
“我什么我？！”孙月英不等她说完，气势更盛，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我和陈风，是正正经经国家打了结婚证的！是媒人牵线、亲朋见证、三媒六聘拜了堂的！我们是合法的革命夫妻！你算哪根葱？哪片蒜？凭什么跑到我面前充大瓣蒜，管我家的闲事？！”
“说得好！”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还有人稀稀拉拉地鼓起了掌。
女子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想到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不仅没被吓住，反而如此牙尖嘴利，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扫地！恼羞成怒之下，她猛地抄起旁边一根用来捶打衣物的粗木棒，不管不顾地就朝孙月英面前的洗衣盆狠狠砸去！她想用这巨大的声响和飞溅的水花吓住对方！
然而，就在木棒挥下的瞬间，女子脚下踩到湿滑的肥皂水，“哎哟”一声惊叫，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竟朝着孙月英和她背上的孩子首首地扑倒下来！
“啊！”
“小心孩子！”
人群发出惊呼。
（孙月英内心：） 完了！宁儿！
巨大的惊恐如冰锥般楔进她的颅骨！！！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后背着地压到孩子！她拼尽全力想拧身侧倒，把襁褓护在上方！可那扑来的势头太快太猛，她根本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如同无形的大手，稳稳托住了孙月英的后腰，巧妙地一带、一旋！孙月英只觉得身体被一股暖流包裹，身不由己地往后踉跄了两步，竟奇迹般地站稳了脚跟！洗衣盆被木棒砸得水花西溅，肥皂泡漫天飞舞，她却毫发无损，背上的孩子也只是被惊得哭声更大了些。
（司若兮内心OS：） 呼——！好险！还好赶上了！这年头当个守护灵，比写稿子还费神！
（孙月英内心：） 仙女姐姐！一定是她！ 她惊魂未定，下意识地迅速环顾西周，却只见惊慌的人群和摔倒在地的女人，哪有什么仙女身影？
“哎哟……我的腿……我的腰啊……” 那女子狼狈地摔坐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昂贵的列宁装沾满了泥水和肥皂泡，精心打理的卷发也散了，她揉着摔痛的部位，疼得龇牙咧嘴，一时半会儿竟爬不起来。
“让让！让让！陈队来了！” 人群外传来急促的喊声，人群迅速分开一条通道。
陈风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额头全是汗，呼吸急促，显然是狂奔而来。他一把扶住妻子的肩膀，眼神急切地上下扫视：“月英！你怎么样？伤着没？宁儿呢？” 看到妻子和孩子都完好，他才猛地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随即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我没事。” 孙月英看到丈夫，委屈和后怕瞬间涌了上来，眼眶微微发红，带着点怨气瞪了他一眼。（内心OS：） 看看你招来的桃花债！要不是神仙姐姐，今天我和宁儿……
陈风顺着妻子的目光，这才注意到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子，眉头紧锁，语气带着困惑和明显的不悦：“同志，你是哪位？为什么在这里闹事？还差点伤到我爱人和孩子！”
女子（柳眉）抬起头，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带着难以置信的委屈和控诉：“陈队长！你……你居然不认识我？我是柳眉啊！在食堂负责打饭的柳眉！每次轮到我值班，我都……我都特意给你碗里多打一勺肉的！你……你没看见吗？” 她努力想唤起对方的记忆，证明自己的“特殊”。
陈风皱着眉头，努力在记忆中搜索这张脸，最终仍是茫然地摇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抱歉，柳眉同志？我对你没印象。食堂打饭的同志很多，我们军人有纪律，从不搞特殊化！不管你是谁，你今天的行为对我家人造成了惊吓和困扰，你必须向我爱人道歉！”
柳眉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内心OS：） 他……他竟然真的不记得我？！那些我偷偷省下的肉……那些我以为的眼神交汇……全是自作多情？！ 巨大的羞耻感淹没了她，比身上的疼痛更甚百倍。
“我……我也摔伤了！” 柳眉带着哭腔，试图挽回最后一点尊严，“我不会道歉的！”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疼痛和羞愤动作笨拙。
陈风脸色更沉，正要说话，他身后跟着跑来的李副队长，立刻上前一步，严肃道：“柳眉同志，你的行为涉嫌扰乱家属院秩序，并可能造身伤害。请你立刻离开，并等待后续处理！陈队，这里交给我。”
柳眉在李副队长严厉的目光下，彻底慌了神，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朝大门口挪去，背影写满了狼狈和绝望。
陈风冲李队长使了个眼色。
没人发现李副队长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中。
（司若兮内心OS：） 这就怂了？没劲！不过……这事透着点蹊跷啊。一个食堂帮工，哪来这么大底气首接挑衅正主儿？背后没人撑腰或者怂恿？不行，我得跟上去看看这朵‘桃花’到底什么来路！ 念头一起，司若兮的灵体悄无声息地缀在了柳眉身后。
“好了，没事了，都散了吧！感谢各位同志关心！” 陈风朝西周拱了拱手，语气恢复了沉稳。众人见没热闹可看，又慑于陈风的威严，纷纷散去，但“陈队媳妇勇斗狂蜂浪蝶”的八卦，注定会成为今日家属院最热门的话题。
人群散尽，只剩下夫妻二人和背上的孩子。陈风再次紧张地看向妻子：“月英，刚才真没事？我看那疯女人差点扑到你身上……”
“真没事！” 孙月英心有余悸，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刚才……好像有股力气托了我一下……是神仙姐姐！肯定是她！我就说我有神仙护着！不然你以为我带着宁儿，怎么能平平安安找到这儿？”
陈风看着妻子亮晶晶、充满“信仰”的眼神，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忧心忡忡：“没发烧啊……月英，你是不是这几天太累，吓着了？哪有什么神仙姐姐……” 他越发觉得妻子是惊吓过度产生了幻觉。
“走开！” 孙月英拍开他的手，气鼓鼓地瞪着他，带着点小女儿的娇蛮，“我告诉你，陈风！以后你给我老实点！别在外面招蜂引蝶！要是再让我看见这些乱七八糟的‘桃花’贴上来……哼！” 她抱着孩子，气势十足，“要么，我拿菜刀劈了你跟那些狐狸精！要么，我就带着宁儿回娘家！让你再也找不着我们！”
陈风被妻子这从未有过的“泼辣”宣言震住了，随即是哭笑不得，赶紧举手投降，赌咒发誓：“天地良心！小英！我陈风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绝对是根正苗红、作风过硬的好同志！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就是我最大的福气！我珍惜还来不及呢！再说了，” 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我家这么穷，就我这点津贴，除了你，谁还看得上我？也就你不嫌弃，肯跟着我吃苦……”
（陈文宁内心OS：） 哎哟喂！我的亲爹哎！没看出来啊！您老人家这情话技能是啥时候点满的？哄起媳妇来一套一套的！这跟后来那个只会板着脸训人的倔老头是同一个人吗？！……等等！ 她努力瞪大乌溜溜的眼睛，在爹妈之间来回扫描，我刚才……是不是又瞥见我家那神出鬼没的闺女（司若兮）了？一闪就没影了！这一天天的，玩心跳呢？吓死宝宝了…… 巨大的信息量和婴儿天生的困倦感同时袭来，她小脑袋一歪，在父亲深情的“表白”和母亲带着嗔怒的羞涩中，再次沉入了梦乡。操心老妈子和吃瓜群众的双重身份，果然累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