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卷轴缓缓展开。
开篇几章,讲的都是火系法诀,却与云渺宗那些堂皇正大的功法截然不同。
第一章,焚虚。
此火可燃尽虚空,撕裂空间。
顾璇心头一跳,还有这种操作?
第二章,燃寿。
以自身寿元为引,燃起业火,触之即死,不死不休。
这听起来,更像是某种歹毒的魔功。
她继续往下翻,眉心越蹙越紧。
卷轴接下来的内容,画风突变,不再是讲如何御火,而是转而论述起了神魂。
有温养神魂的秘法,有将神魂一分为二的奇术,甚至还有一种可以将自己的一缕念头,悄无声息地植入他人的神魂之中,从而操控对方。
她看到这里,后背泛起一层凉意。
顾天璇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把这样一本功法给了自己,却从来没有提醒过她一次,就任由它在角落里吃灰?
顾璇拧着眉,翻到了卷轴的后半段。
【禁术·烈焰燃魂印】
禁术?她心惊肉跳,却又鬼使神差地继续翻开下一页。原来,前面那些匪夷所思的火系功法和神魂秘术,都只是铺垫。
这最后一章,才是真正的核心。
将前两部分融合在一起,以焚火为引,燃烧神魂,化作毁天灭地的能量。
神魂越是强大,这一击的威力便越是恐怖。
这功法,竟是教人如何燃烧自己的神魂。
下一页,开始图文并茂地讲解施展时需要结成的法印。
那一个个法印,复杂而诡异,透着一股难言的古老气息。
顾璇只看了两三个,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这么眼熟?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试着比划了一下其中一个法印。
指尖微动,一个略显生涩的印结便在她手中成型。
一股奇异的熟悉感,从她的指尖蔓延至西肢百骸。
她好像……在哪里做过这个动作。
顾璇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就是这个!
那天,在那座让她几乎窒息的魔阵之下,在她闭上眼后,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在结着这样的法印!
当时她在一片黑暗中,神识模糊,只勉强记住了开头那几个最简单的手势。
而现在,这完整的、分毫不差的法印,就这么清清楚楚地摊开在她眼前!
顾璇的指尖无意识着功法封皮,心跳突然变得又重又急。
顾天璇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才把这本功法给自己,又什么都不说?
是希望自己能练成,多一个底牌?
还是不希望自己练成,永远不要走到那一步?
顾璇想不明白。
或许,连顾天璇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她重新睁开眼,将那卷轴在面前摊开。
练吧。
用不用是一回事,会不会是另一回事。
她不想再去揣测一个己经消散之人的想法。
没意义。
也不想再像那日一样,面对强大的敌人时,只能被动地等待别人来拯救,甚至需要另一个灵魂燃烧自己来保护她。
她抬起双手,开始模仿卷轴上第一个法印的姿势。
……
另一边,云澜居。
麟北枢在一片混沌的昏沉中,缓缓睁开了眼。
窗外天光大亮,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想撑着床榻坐起来,才刚一动,后背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又重重趴了回去。
好疼……
他缓了好一会儿,那股头重脚轻的眩晕感才稍稍退去。
他记得自己受了雷刑,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可身上的感觉不对。
那股钻心刺骨的阴寒之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伤口结痂后,皮肉紧绷的拉扯感。
他费力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后背。
指尖触及的,不是预想中血肉模糊的伤口,而是一片凹凸不平的血痂和残留的药膏。
有人……给他上药了?
麟北枢的脑子乱糟糟的,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无休无止的痛楚。
是谁?
师尊?不可能。
难道是……师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她那么恨他,怎么可能会来。
麟北枢趴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地板上的一道光斑,心里空落落的。
身上又酸又软,提不起半分力气。
整个人虚脱得厉害,像是大病了一场。
他闭上眼,开始尝试着运转心法,汲取天地间的灵气。
一丝丝灵气钻入他近乎干涸的经脉,温养着受损的身体。
一日后。
他勉强能下床了。
麟北枢站在铜镜前,指尖凝聚灵力,月白色的弟子服便如流水般覆上身躯。
束发时才是真难熬。手臂每抬起一寸,后背未愈的伤口就被撕扯着泛起尖锐的疼。他死死咬住后牙,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却还是固执地将散落的发丝一丝不苟地束起。
净尘诀的光晕掠过,衣袍上的褶皱与尘埃尽数消散,连带着他苍白的面容也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凌厉。
虽然先天道体让他的恢复力远超常人,但这几日接连重伤又受阴雷之力,再加上冰魄咒的反复折磨,再强的体魄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血气,推门而出。
有些事,等不及痊愈了。
寒烟居外,他站定片刻,抬手叩门。
“师姐。”
屋内,顾璇正在打坐,听见声音,眉头微蹙。
他怎么来了?
她本不想理会,前几日才咬牙切齿说要恩断义绝,结果转头就趁人昏迷偷偷疗伤。现在这混账还敢找上门来,是存心要她难堪吗?
可敲门声却固执地响着,大有她不开门就不走的架势。
顾璇不耐地起身,拉开门,冷冷道:“有事?”
麟北枢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师姐,那天晚上……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