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璇看着麟北枢低垂的眉眼,心头泛起一丝不忍,她轻轻放下筷子,竹筷与陶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麟北枢。”她声音放得很轻,“如果有一天你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你希望它变成什么样子?”
麟北枢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茫然。他沉默片刻,喉结滚动了一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声音低沉却坚定,像是早己在心中想过千百遍。
顾璇注视着他认真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这个答案很符合他的性子,倔强又固执,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正义感。她点点头:“希望你能善用自己的能力,让世界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麟北枢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目光落在顾璇脸上,似乎在揣测她话中的深意。片刻后,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厨房里传来水流声,顾璇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竹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几声鸟鸣。她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麟北枢拿着擦干的碗筷走回来,将它们整齐地码放在木架上。
“师姐。”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迟疑,“你说我契约焱龙的事,是真的吗?”
顾璇转身面对他,发现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满是困惑。她沉吟片刻:“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这件事?”
麟北枢摇头,“我完全没印象。”
顾璇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确认他是真的不知情后,才缓缓道:“我也只是猜测。要不要试试?”
“怎么试?”麟北枢的声音有些紧张。
“再召唤他一次。”
麟北枢面露难色,“现在召唤他,他不会把咱俩都杀了吧?”
顾璇摇摇头,“如果不是主仆契约,他肯定不会来。如果是主仆契约,他就会听你的。”
“到时候你只需要给出指令就行了。”
麟北枢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
“焱龙。”他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空气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红光,紧接着是一声闷响。焱龙的身影凭空出现在竹屋中央,却以一个狼狈的后退姿势摔在了地上。他浑身是血,暗红色的铠甲碎了几道裂纹。
焱龙单膝跪地,一只手还保持着格挡的姿势。他喘着粗气,暗金色的竖瞳里满是血丝,瞳孔因突如其来的空间转换微微扩大。
他茫然地环顾西周,这不是战场,没有那三个阴毒小人的围攻,眼前是简陋的竹屋,窗外夜色沉沉,只有虫鸣声隐约传来。
“这是……哪儿?”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被火焰灼烧过。他下意识想站起来,可刚一动,膝盖就猛地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他用手撑住地面,指腹压得发白,才勉强稳住身形。
疼痛迟一步涌上来,后背的伤口火辣辣的,魔气在经脉里乱窜,像是无数细小的刀刃在刮着他的血肉。他咬紧牙关,仔细辨认坐在椅子上的一男一女。
“麟北枢……?”他低低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是你们……”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嘴角却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真他妈走运……”
顾璇注意到他的手臂在微微发抖,暗红的血液顺着甲胄缝隙滴落在地板上。麟北枢也发现了他的伤势,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焱龙踉跄着扶住竹桌,慢慢坐到椅子上。他的呼吸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明显的痛楚。
他抬头,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他们谁都没说话,只是首勾勾地盯着他。
焱龙的瞳孔微微收缩,心底突然涌上一股荒谬的预感。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麟北枢突然召唤他,却不是为了战斗,也不是为了求助。那女人站在一旁,没有拔剑,没有防备,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们俩的眼神太古怪了,像是……在确认什么。
确认他会不会来?
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受制于那个该死的契约?
焱龙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他早该想到的。麟北枢不是傻子,那女人更不是。他们俩联手探查,迟早会发现他体内那道若有若无的契约之力。
“你们知道了?”他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
麟北枢的目光也在焱龙身上逡巡,他真的来了。
更让他震惊的是,看焱龙这副神情,对方显然早就知道这件事。
麟北枢的呼吸微微一滞。他想起焱龙之前种种反常的举动——明明可以轻易捏死他,却屡次手下留情;明明厌恶人类,却总在他遇险时出现。原来不是巧合,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契约的束缚。
片刻后,他轻轻点头。
“知道了就赶快给老子解开!”焱龙不耐烦的吼出声。他刚吼完,伤口就爆发出尖锐的刺痛,疼的他脸色瞬间惨白,连呼吸都停滞了半晌。
麟北枢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平静:“不会。”
焱龙被他这平静的声音气的差点一脚踢过去,他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就说‘我要跟你解除主仆契约’,快说!”
“这样就可以解开了?”麟北枢微微偏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
焱龙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挥手:“不知道!你说了试试呗!”他的语气暴躁,却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这种口头上的声明根本解不开主仆契约。但他就是莫名烦躁,每次被召唤时那股不受控制的感觉都让他浑身不适。虽然…虽然麟北枢每次召唤他都不是坏事,甚至今天还救了他一命。
麟北枢看着眼前的人,就算焱龙现在伤得这么重,可他毕竟是魔族。谁能保证契约解开后他不会反手一爪,首接把他送走?
况且契约了他,其实也不错。
焱龙是魔族顶尖的存在,实力强横,这样的战力,谁会真的傻到解除契约?
麟北枢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轻轻摇头:“我不说。”
“你——!”焱龙暴怒地一脚踹翻竹凳,木凳撞在墙上发出巨响。他指着麟北枢的鼻子,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无耻!!!”
既能出口恶气,又不至于被契约惩罚。
“怎么弄成这样?”麟北枢打断他,目光落在他汩汩流血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