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沉入海渊,青铜门扉在星砂与血浪间完全洞开。第十二座星碑矗立于混沌星涡中央,碑面“永劫”二字被无数触须般的魔纹缠绕,如同活物般蠕动。林寒踏过浮空的青铜锁链,脚下是被星涡吞噬的蓬莱镜碎片——每一片都映着三百年前沧溟消散时的星砂雨。腕间星图伤痕己蔓延至心口,每一次心跳都似被青铜齿轮碾过,那是吞噬十一座星碑的反噬在血脉中生根。
“坎位星轨彻底扭曲了。”月无瑕的鹤氅浸透咸腥血雾,妖丹青光在混沌气流中忽明忽灭。她颈后的孔雀纹裂开细缝,血色翎羽随呼吸剥落,化作星砂融入漩涡,“青璃把轮回的‘锚点’钉在这里…我们脚下每一粒星砂,都是被篡改的因果。”
仿佛呼应她的话语,星涡深处浮出青铜轮盘。盘面刻着十二时辰的刻度,却以倒逆方向旋转,中央镶嵌的正是小暖六岁时穿的贝壳。当林寒的剑气触及轮盘时,时空骤然坍缩——
黑暗如潮水退去,林寒发现自己跪在渔村礁滩上。六岁的小暖踮脚将浅蓝发带系上他剑柄,海风裹着贝壳碰撞的脆响:“哥,你要做天下第一剑修!”斜刺里却闪过寒光——青璃的匕首正刺向婴孩时期的自己,而襁褓中的小暖瞳孔己泛起魔纹紫芒。
“这是轮回的起点…”月无瑕的声音自虚空传来。她的妖丹碎屑凝成光桥,横跨在真实与幻境之间,“青璃要你亲手斩断因果!”
林寒的锈剑“晦明”发出悲鸣。剑气凝在婴孩咽喉前三寸,却见幻境中的自己猛然抬头——三百年前的慕沧舟正与他西目相对,剑锋同样悬在沧溟心口。时空在此刻交叠,青铜轮盘的逆转之力撕开星涡,将两人拽入同一片血色苍穹。
“你和我一样…下不了手。”慕沧舟的残影在狂风中破碎,剑气却突然调转方向,劈向轮盘核心的贝壳。真实的归墟之眼随之震颤,沐灵儿的混沌触须自门扉探出,裹挟着小暖的魔纹撞向星碑!
月无瑕的金丝弦绞住轮盘刻痕。妖丹碎屑顺着弦纹注入林寒经脉,强行镇压暴走的星图伤痕:“青璃把沧溟的情丝炼成了轮盘轴心…若要破局,需有人替代她成为‘锚点’。”她指尖抚过心口裂痕,那里正渗出与沧溟同源的淡金血液。
星碑突然活化。“永劫”二字裂成巨口,吐出十二具青铜棺椁。棺盖弹开的刹那,林寒瞳孔骤缩——每具棺内都躺着月无瑕的“尸体”,从颈后孔雀纹的深浅可辨,竟是三百次轮回中她不同的死状。最末那具棺内空无一物,棺底却刻着:“殉道者归墟,轮回者永锢。”
“现在你懂了?”青璃的虚影自轮盘升起,怀中双生婴孩的襁褓渗出星砂,“沧溟当年剖丹镇压混沌,却不知情丝才是真正的祸根…你以为月无瑕为何能承我妖术?因她本就是沧溟转世之身!”
雷霆般的真相劈开星涡。林寒看见记忆深处被篡改的画面:渔村惊变那夜,月无瑕颈后胎记亮起的咒印并非疗伤,而是在吸收他觉醒星脉时溢出的混沌之力…
沐灵儿的触须突然穿透月无瑕左肩。混沌之眼完全睁开的刹那,小暖的魔纹自瞳孔涌出,化作锁链缠住林寒西肢:“哥…杀了我…”她的哀求混着青璃的狞笑,星碑“永劫”开始吞噬整片海域。
月无瑕在血泊中捏碎最后一片妖丹。青光凝成沧溟抚琴的虚影,九霄琴弦却不是缠向混沌,而是缚住林寒的锈剑:“慕沧舟当年留了后手…潮生剑意最终式,需斩情丝,断轮回!”她突然握住剑锋,任由剑气贯穿灵台——
妖丹碎屑逆流而上,注入青铜轮盘的轴心。时空在极致的光暗交替中凝固,林寒看见三百个平行时空的自己同时挥剑:渔村礁滩上斩向婴孩的剑,琅琊山雨夜劈向沧溟的剑,此刻刺入月无瑕心口的剑…所有因果线在轮盘中央交汇,星砂如泪滴坠入混沌之眼。
“不——”青璃的尖叫被星涡吞没。当光芒消散时,青铜门扉轰然闭合,沐灵儿的触须化作星尘飘散。月无瑕的躯体正在林寒怀中虚化,指尖最后一点温度渗入他心口裂痕:“你看…星砂里有黎明……”
第一缕晨光刺破归墟时,血月碎成万千萤火。第十二座星碑崩塌处,浮出一枚嵌着浅蓝发带的贝壳——那是真实时空唯一未被篡改的因果。林寒跪在逐渐平静的海面上,腕间星图伤痕被晨曦染成淡金,掌心肌肤下隐约浮出孔雀翎状的光纹…
千里外的渔村海滩,六岁的小暖突然松开穿到一半的贝壳手链。她望向海天相接处新生的渡劫舟帆影,腕间魔纹淡如烟痕:“哥,我做了个好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