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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潭深处最后的蓝光湮灭刹那，伍瑶掌心的温度突然灼痛陆昭的眼睑。
她蜷在他怀里的身躯轻颤如折翼的蝶，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墨色。
"别浪费真气..."她沾血的唇擦过他锁骨，长生锁的梵唱突然尖锐如裂帛。
陆昭龙瞳剧震，看到那缕灰气竟化作三首蛇影，正疯狂啃噬翡翠表面的经文。
他右手指甲猛然刺入左腕，暗金血珠滴落的瞬间，吞魂鼎轰然倒扣住两人。
鼎内三百颗灰白筑基丹同时炸成齑粉，陆昭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鼎身饕餮纹上。
血腥气漫开的刹那，他瞳孔骤然收缩——伍瑶溃烂的左肩伤口深处，竟浮出与弑神者血脉同源的暗金纹路！
"原来你也是..."喉间涌上的腥甜堵住后半句，记忆如被冥火灼穿的孔洞。
前世漫天神佛垂目俯瞰，双生子被天道金剪裁成两半时，妹妹眼角坠落的血泪化作他心口朱砂痣。
潭底冰层轰然炸裂，九幽冥火凝成的双头蛟龙破水而出。
陆昭抱着伍瑶坠向漩涡时，看见火焰核心浮动的图腾——左半是他龙瞳倒影，右半是伍瑶发间冰晶。
时空在此刻褶皱，他右手指骨突然穿透虚空，抓住了十五岁那年杂役院屋檐下垂死的白雀。
"小心因果线！"清冷女声劈开烈焰，柳如烟素白襦裙翻卷如云，腰间禁步撞碎十八道冰棱。
她并指划开眉心朱砂的瞬间，陆昭腕间突然浮现三百年前自己亲手系上的缚龙索。
这是轮回里第几次重逢？
柳如烟咳出血沫，看着少年与记忆重叠的面容。
当年她亲手剜出道侣的弑神者心脏时，天道降下的雷劫里也有这般猩红的龙鳞。
冥火蛟龙咬住她的右腿时，秘境禁制终于生效。
陆昭看见无数青铜锁链从潭底升起，柳如烟燃烧精血绘制的梵文正将时间流速压至百分之一。
这熟悉的手法...是往生殿残卷最后一页的禁术！
"双生契需要血髓交融。"垂死的守护者将玉簪插进锁骨，逼出本命真元护住伍瑶心脉，"但你体内魔神精血会污染..."
陆昭的龙鳞己经爬上右脸颊，青冥剑在神魂里发出渴血的嗡鸣。
他低头轻触伍瑶冰凉的前额，少女白发突然缠住他手腕，在皮肤刻下古老契文。
吞魂鼎内未消化的元婴期神魂突然尖叫着化为金粉——这是天道禁制的反噬前兆。
冰层外传来晨钟，新轮回的太阳即将升起。
陆昭染血的睫毛轻颤，在伍瑶渐弱的心跳声里，听见青冥剑灵第一次开口："弑天者总要学会先弑己。"青冥剑刃割开掌纹的刹那，陆昭右眼龙鳞片片剥落。
吞魂鼎倒悬喷涌的魔气里，他看见自己十五岁那夜蜷缩在柴房的模样——寒霜覆身的少年嚼碎三颗止血藤，喉管被倒刺刮得鲜血淋漓。
"别松手！"伍瑶突然咬住他染血的虎口，溃烂左肩迸发的暗金纹路竟与饕餮纹咬合成阵。
三百颗筑基丹灰烬凝成锁链，将两人腕骨缠成并蒂莲的形态。
陆昭忽然想起杂役院那株枯死百年的菩提树，每逢雷雨夜就会在他掌心长出嫩芽。
冥火蛟龙第三颗头颅破体而出的瞬间，少女白发如蛛网缠住陆昭脖颈。"你心口朱砂..."她指尖点在他前世伤痕的位置，冰晶顺着锁骨蔓延成甲胄，"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潭底突然传来玉磬破碎的脆响。
柳如烟燃烧的元神照亮青铜锁链上的铭文，陆昭瞳孔骤缩——那些缠绕秘境的锁链末端，竟都拴着与他容貌相似的尸骸。
最靠近潭面的那具尸体穿着杂役服，腰间还别着给伍瑶采药用的鹿皮囊。
"往生殿的时辰到了。"守护者半截身躯己化作冰雕，指尖却死死扣住陆昭脚踝的缚龙索。
当年她剜出道侣心脏时，这条浸透弑神者鲜血的绳索也曾这样灼痛掌心。
吞魂鼎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陆昭抓着伍瑶的手按向鼎身饕餮纹，三百道元婴期残魂顺着血脉纹路灌入经脉。
他看见少女白发根部渗出冰蓝色血珠，那些血珠坠落的轨迹竟与当年杂役院屋檐融化的雪水重叠。
"弑己..."青冥剑灵的声音混着龙吟在颅骨内震荡，陆昭突然将剑尖转向自己丹田。
魔神精血腐蚀的经脉里，他望见冰层深处浮动的青铜门——门缝溢出的灰雾正勾勒出伍瑶婴儿时期被割断的脐带。
九幽冥火凝成的契文突然暴起。
陆昭龙化的右臂贯穿伍瑶心口，掏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一截缠绕冰晶的青铜钥匙。"原来你早就在..."他喉咙被逆流的精血堵住，前世妹妹被金剪裁断时，天道降下的惩戒雷火里也有这种冰晶的气息。
秘境核心塌陷的轰鸣声中，柳如烟残留的右眼突然淌下血泪。
陆昭腕间的缚龙索寸寸崩裂，那些锁链拴着的尸骸同时睁眼。
当伍瑶将冰晶钥匙按进他胸口的朱砂痣时，无数记忆碎片如暴雨倾泻——杂役院的白雀振翅穿透雷云，灶膛火星化作漫天星斗，柳如烟三百年前剜心时藏进他灵台的半缕残魂...
"时辰刚好。"陆昭染血的指尖点上伍瑶眉心，少女白发瞬间恢复成墨色。
吞魂鼎炸开的魔气里，他瞥见柳如烟破碎的元神正拼出某个熟悉的阵法——正是当年测试石碑炸裂时，他在满地碎石里用鲜血涂抹的图案。
血色漩涡吞没身影的刹那，陆昭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青铜器皿碰撞的声响。
深渊里漂浮的时空碎片映出种种悖谬画面：伍瑶跪在冰棺前缝合他的尸体，柳如烟在轮回台焚烧写着婚书的黄纸，而十五岁的自己正从杂役院水井里打捞一柄生锈的青冥剑。
最后的光亮消失前，某种冰凉的东西缠上脚踝。
陆昭在绝对的黑暗里微笑——那触感分明是杂役院豢养的黑蟒，昨夜还盘在他枕边吞吃梦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