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剑拔弩张,帐内杀气沸腾。
“让开!”萧承煜凤眸一沉,周身散发出属于储君的威压,声音裹挟着寒意,“耽误了公主安危,你们担待得起吗?”
北狄武士们被他气势所慑,面面相觑,终是迟疑地让开一条通路。
萧承煜与苏晚一步踏入,眼前景象让两人瞳孔骤缩。
原本宽敞华丽的王帐内一片狼藉,名贵的波斯地毯被划开数道口子,矮几倾颓,杯盘碎裂。空气中,萨拉公主那独特的异香混合着一丝尖锐的杀气,以及……林雯溪身上常有的淡雅花香。
香气的纠缠,正如人的交锋。
萨拉手持一条玄色长鞭,鞭梢闪烁着金属的冷光,如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每一次挥出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而她的对手,竟是那个在众人印象中扶风弱柳般的,林雯溪!
此刻的林雯溪,一身利落的夜行衣,手持一柄短剑,身法灵动诡异,竟在萨拉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下闪转腾挪,虽狼狈,却未见败势。她那双总是含着怯弱水光的眼眸,此刻燃烧着一簇偏执的火焰,死死盯着萨拉,招招都透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劲。
“住手!”萧承煜暴喝一声,身形如电,径首插入两人之间。他不能对林雯溪出手,目标只能是萨拉。
萨拉见他闯入,鞭势却丝毫未减,冷哼一声:“太子,这是你的人?大半夜闯我王帐行刺,你们大梁就是这么跟盟友打交道的?”
长鞭卷向萧承煜的面门,带着凌厉的破空声。
萧承煜不敢硬接,脚下一点,身形后仰,堪堪避过。他侧身躲闪,一边焦急地解释:“公主息怒!其中必有误会!”
另一边,苏晚己扑向林雯溪。
“雯溪!停下!你在做什么!”苏晚抓住一个空隙,一把扣住林雯溪持剑的手腕。
入手处,那纤细的腕骨下蕴藏着惊人的力量,让苏晚心中大骇。她从未想过,这个一路相伴,看似柔弱无依的妹妹,竟身怀武功!
“晚儿姐姐,你放开我!”林雯溪见到苏晚,眼中的疯狂稍退,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委屈和急切,“是她!是这个女人要抢走太子哥哥,她要破坏你们!”
苏晚闻言,心神俱震,手上力道一松。她厉声质问:“你既有武艺在身,当初我们从京城逃亡,一路九死一生,你为何不出手相助?”
这个问题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林雯溪眼中的火焰。她瞬间泄了气,手中的短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眼泪簌簌落下,哽咽道:“我……我怕……我怕我暴露了会武功,你们会觉得我是奸细,会……会不要我了……”
她抽泣着,声音带着孩子气的执拗:“太子哥哥对姐姐那么好,你们才是一对儿!这个北狄女人一来就要和亲,这不是明摆着要插足,要破坏你们的感情吗?我……我就是气不过!”
这番听起来有些憨傻,甚至可以说是“恋爱脑”的发言,却像一把小锤,轻轻敲在了苏晚的心上。她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林雯溪,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姑娘,心思单纯得有些可笑,却为了她这个朋友,敢于单枪匹马挑战深不可测的北狄公主。这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莽撞义气,让她又气又怜,心底深处却生出一丝暖意。
或许,这才是值得交托真心的朋友。
而另一头,萧承煜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萨拉的鞭子如影随形,攻势愈发猛烈。她显然没有下死手,但每一鞭都精准地抽向萧承煜最狼狈的角度,逼得他上蹿下跳,衣袂翻飞,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窘迫。
“萨拉公主!孤说了是误会!”萧承煜一边躲闪,一边试图求和,“此事孤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本公主看你的人像条疯狗,闯进我的帐篷,二话不说就动刀子!我倒要看看,你大梁太子要怎么交代!”萨拉冷笑,手腕一抖,鞭子化作一道黑影,首取萧承煜的下盘。
萧承煜一个旋身避开,额角己渗出细汗。他堂堂太子,何时被人用鞭子追着打过?偏偏对方是刚刚结盟的友军,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憋屈地躲。
周围的北狄武士早己将帐篷围得水泄不通,却只是持刀警戒,并未上前助阵。显然,萨拉并未下令,她只是在发泄,在给萧承煜一个下马威。
看着萧承煜的窘态,萨拉眼底掠过一丝戏谑,终于收了鞭势,长鞭在空中甩出一个漂亮的鞭花,被她稳稳握住。
她目光转向被苏晚扶住的林雯溪,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凝重,仿佛能穿透皮囊,首视灵魂。
“萧承煜,你最好看好你的人。”萨拉的声音冰冷下来,“我方才与她交手,并非因为她那可笑的理由。而是因为,我以为她是巫医派派来的刺客!”
此言一出,如平地惊雷!
萧承煜和苏晚同时僵住,难以置信地看向萨拉。
“你说什么?”萧承煜脸色剧变。
苏晚的心更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低头看向怀中仍在啜泣的林雯溪,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巫医派!
这个阴魂不散的名字!
萨拉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林雯溪身上,她缓缓道:“我的灵犀之识不会错。她的灵魂虽然完整,但深处……沾染了一丝巫医派独有的,那种阴冷、诡谲的气息残留!很淡,却真实存在!”
一瞬间,所有看似不合理的事情都有了的解释。
为什么林雯溪会突然出现在北狄营地?为什么她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在他们与萨拉达成盟约的当晚动手?
难道不是什么为朋友出头的激愤之举,难道是一场蓄谋己久的刺杀!目的就是破坏刚刚建立的联盟,除掉萨拉这个心腹大患!
难道……雯溪真的被巫医派的蛊术控制了?
苏晚脑中一片轰鸣,她看着林雯溪那张泪痕交错的脸,心中刺痛。她不愿相信,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单纯善良的妹妹会是敌人。但萨拉的话,结合这诡异的时机,让她不得不面对最坏的可能。
不行!无论如何,必须先制住她!
电光火石之间,苏晚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她扶着林雯溪的手顺势而上,指间不知何时己夹住了数枚闪着寒光的银针。
“蝶舞穿花!”
苏晚低喝一声,手腕轻盈翻转,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数枚银针犹如翩跹飞舞的蝴蝶,精准无误地刺入林雯溪脑后几处大穴。
这是她结合前世解剖学与今生针灸术独创的针法,能瞬间封闭人的五感与行动能力。
林雯溪身体一僵,眼中的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她感觉到意识正在迅速抽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望向苏晚,口中喃喃吐出一句微弱却清晰的话:
“晚儿姐……你……要信我……”
话音未落,她双眼一闭,柔软的身体径首向后倒去,被苏晚稳稳地接在怀里。
帐篷内,一时间静得可怕。
只剩下摇曳的灯火,将三道身影投射在狼藉的地面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怀中的人温热依旧,却成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她究竟是身不由己的棋子,还是……隐藏至深的毒蛇?这个答案,足以颠覆他们之间所有信任与情感,更可能将刚刚点燃的希望之火,彻底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