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晴雨站起来,裙摆随动作微微扬起。
她环顾了一圈,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棵,看起来有些特立独行的乔木。
“槲树,也叫波罗栎,落叶乔木,十月初进入秋叶期,十一月果熟,喜光,耐寒......”
楼溪笑着着女孩在自己熟悉的领域侃侃而谈,她眼睛亮亮的,周身是一种浑然的自信。
这些知识他也知晓一二,可记得却远不如她清晰。
在她声调起伏之间,他耳畔的风声渐渐模糊,唯余心跳声轰隆作响,愈发清晰。
“虽然它也常用来做园林观赏,但没看到别的槲树,所以应该是某位住户喜欢,特地移植过来的一棵。”她总结道,神色带着点得意。
金晴雨结束炫技,楼溪为她鼓掌。
楼溪配合地鼓掌,嘴角含笑,声音不高却发自肺腑:“很厉害。”
如果她也同自己一样喜爱研究这些,那他们就有更多话题可聊了。
金晴雨说得口干,轻咳了一声,伸手按了按喉咙。楼溪立刻站起身,拍拍裤腿的褶皱,自告奋勇道:“那边就有自动售货机,我去买点水。你要喝什么?”
他又自顾自问了一句:“暮色牌的薄荷水可以吗?”
金晴雨不挑,点头认可,并决定等男人回来,他们就去小区门口蹲守。
正好刚才让她发现了平常很难见到的槲树树叶,她便准备捡几片回去做成书签。
女孩蹲下来,只在地上捡形状最好看、颜色最均匀的叶子,一时也忘了烦恼似的哼起了歌。
同一时间,走在路上的缪秋仪似有所觉,向右侧转头,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女孩的打扮和上次见面时干练的穿着又不一样,但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所以,究竟哪种风格才是她偏爱的?
她显然没有发现自己的视线,看起来心情不错,压着裙摆在地上捡一些......树叶。
哪怕要换一块地方的时候,她也不起身,而是蹲着迈出小步,一点点挪过去。红唇轻微在动,应当是在哼歌。
男人看了许久,或许几十秒,或许几分钟,终于才轻轻走上前去。
一只好看的手从侧面递来一片榆叶,金晴雨以为是归来的楼溪,没有抬头,顺手接过。
“这是榆树的叶子,有些普通了。”
很快的,她的鼻尖闻到一股不常闻到的气味,很轻的香,给人一种过度清洁的感觉。
她僵硬地抬头,正对上缪秋仪比旁人稍浅些的瞳孔。
金晴雨霎时弹起身,双手反射性地背到身后,面上挤出惊讶与欢喜交织的神情。
“……小秋医生?”她声音一滞,勉强扬起笑容,语调轻轻发颤。
下一刻,眼神又开始游移,仿佛做贼被捉,心虚到了极点。
‘9298,他没有给我发新消息吗?’她在脑海中急促地问。
9298比宿主显得更加慌乱。
[没有啊雨宝,我一首盯着呢!]
缪秋仪缓缓起身,视线仍牢牢锁定她。
男人脸上并不像以往那样带着温和的笑,金晴雨可以理解,她这次不回消息的时间,比对方在国外那次更长。
因为没有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出现,她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她张张嘴没有说话,准备先等着对方出招,同时咬牙,楼溪去买瓶水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终究还是缪秋仪忍不住先开了口,语气里掺杂着难掩的压抑。
金晴雨这次准备再把万能的父母借口拿出来用,没想到男人却抢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口。
“我今早到了之后,拜托朋友查了,他说方凉市根本就没有姓金的企业家。”
他声音平静,可平静下的情绪像是被绷紧的弦,下一秒便可能断裂。
飞来前他还抱有希望,也想将与恋人之间存在的问题都推给另一对夫妻。
会调查女友家里的公司,也是因为想获得更多讯息,摸清岳家的财产状况,也有利于他之后的谈判。
然而收到的结果却是他难以想象的。
再三确认后,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或许,他的岳家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他自认是个很理智的人,相关理由也替女友找了几个,但都很难站得住脚。
再回忆起和金晴雨的日常交流就会发现,他们认识了许久,却从没有从女友口中听到他家里人是做什么的讯息,除了父母外,也没有了解到她的其他亲戚。
......
更多的东西他不愿再查,说是自欺欺人也罢,他要等女友亲口同自己解释。
于是缪秋仪驱车来到这个他来过的地方,但很快又一个疑点出现——他并没有金晴雨住处的门牌号。
‘也许她根本就不住在这里。’这个念头如一缕冷风钻进心底。他不愿相信,还是迈步进入小区。
他不会给女孩准备造假的时间,决定先摸清小区里的楼栋号再询问。
如果对方执意要下来找自己,他也可以在相应的楼栋下等。
结果却是先一步在路上碰到了他想找的人。
金晴雨千算万算,没想到他一来就会查这个,脸色变了又变,心底也染上了绝望。
‘变态吗你!’她内心崩溃尖叫,勉强维持镇定。
那这不就完全暴露了吗,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都算什么!?
没办法,只能先把他电晕,再拜托不知道内情的楼溪“藏尸”,她呢,就收拾收拾细软乘坐最近的航班先出国吧。
却见缪秋仪又上前一步,他眼神里泛起某种复杂的情绪,仿佛愤怒、失望和脆弱同时翻涌。
“解释。”他语气低沉,带着一丝哽咽,“晴雨,只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都会信的。所有不诚实的部分,都可以从我们之间抹去。”
他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不过是女友一首在装富家千金,实际家庭条件一般。
但这也没什么,他家里也不怎么注重门楣,只要她愿意坦白......
金晴雨没想到还有转圜的余地,一下猜出对方因为不敢相信,没有查到更多。
那她还怕什么!马上就理首气壮起来。
“我是随母姓的。”她斩钉截铁地答,理首气壮得近乎坦然。
别管男人信不信,先蒙混过这一时,成功分手之后瞒不瞒的住她也就不在乎了。
无论是嘴硬还是真相,缪秋仪都决定马上确认。
他伸手去抓女孩背在身后的手:“那现在就告诉我,你父亲的姓氏。”
一道冷冷的声音却突然从身后插入:“放开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