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留学梦
五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公告栏的玻璃表面，形成一片刺眼的反光。林晚星眯起眼睛，第三次确认公示名单上的内容。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在"伦敦艺术学院交换生项目"那行字下方划出几道浅浅的痕迹，最终停在"周媛"两个刺目的汉字上。
林晚星盯着公示名单的手指微微发抖。周媛的名字赫然占据了她准备两年的伦敦艺术学院交换生名额。
"听说周董给学校捐了栋新教学楼？"
身后传来压低的女声，林晚星僵首的脊背微微颤动。她认得这个声音——油画系的李萌，周媛最忠实的跟班之一。
"小声点，人家可是系主任的得意门生..."另一个声音意有所指，"某些人准备了两年又怎样？还不是..."
林晚星突然转身，马尾辫在空气中甩出一道弧线。议论声戛然而止，两个女生尴尬地低头快步走开。她的视线穿过空旷的走廊，落在尽头那个倚窗而立的窈窕身影上。
周媛正倚在走廊尽头。
周媛今天穿了件香奈儿最新款的米色套装，耳垂上缀着的双C标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正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新做的美甲，见林晚星看过来，红唇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新买的香奈儿耳环在阳光下晃得刺眼。
"真巧啊，晚星。"周媛踩着Jimmy Choo的细高跟缓步走来，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像倒计时的秒针，"来看结果？"
"晚星，别太难过。"周媛走过来，假惺惺地拍了拍她的肩，"像你这种需要助学贷款的，本来就不适合出国呀。"
林晚星感觉喉咙发紧。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衬衫袖口——这是父亲生前送她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袖口的线头有些松了，像她此刻摇摇欲坠的理智。
"我很好奇，"周媛停在一步之遥，香水味强势地侵入林晚星的呼吸，"你的作品集主题是什么来着？《废墟中的星火》？"她轻笑一声，"现在看起来，星星之火确实容易熄灭呢。"
林晚星的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三个月前，当她把精心准备的作品集交给导师时，对方赞叹的眼神还历历在目。"这个创意很惊艳，"导师翻看着她用废旧材料制作的装置艺术照片，"把贫困家庭的困境转化为艺术语言，正是伦艺看重的特质。"
"对了，"周媛突然凑近，在林晚星耳边呵气如兰，"下周三的预备会上，记得把你的项目资料转交给我哦。毕竟..."她后退半步，欣赏着林晚星瞬间苍白的脸色，"现在是我代表学校去伦敦了。"
林晚星猛地抬头。阳光从周媛背后照射过来，给她精致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让林晚星看清了她眼底的恶意。那种居高临下的、胜者对败者的怜悯，比任何嘲讽都更令人窒息。
"为什么？"林晚星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她知道周媛早收到罗德岛的offer，那是比伦艺更顶尖的学府。
周媛歪了歪头，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因为我喜欢看努力的人..."她停顿一下，红唇吐出残忍的字眼，"跌落尘埃的样子。"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甩在林晚星脸上。她突然想起大一那年，当她在食堂小心翼翼地计算每餐费用时，周媛是如何"不小心"打翻她的餐盘；想起自己熬夜完成的课题报告，是如何被周媛抢先发表；想起无数个被刻意破坏的画材，被恶意篡改的参赛作品...
"名额还没最终确定。"林晚星听见自己说，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惊讶的冷静，"校方邮件说还要等外方审核。"
周媛的笑容扩大了。她从爱马仕包里优雅地掏出一部镶钻手机，点开最新邮件界面在林晚星眼前晃了晃："你说这个？"
屏幕上，伦艺国际项目主任的回复清晰可见：「很高兴您能加入我们，周小姐。您父亲对学院的慷慨资助将...」
后面的文字在林晚星模糊的视线里连成一片。她突然意识到，这场博弈从一开始就没有公平可言。
"别太难过。"周媛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触感像被毒蛇掠过，"像你这种需要打三份工才能交学费的，本来就不该做不切实际的梦。"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林晚星站在原地，感觉五月的阳光冷得像冰。公告栏玻璃反射出她扭曲的倒影——一个穿着旧衬衫的傻女孩，竟然妄想与穿着高定的公主争夺水晶鞋。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着一张狼狈的脸。她泼了些冷水在发烫的脸颊上，却听见隔壁传来熟悉的笑声。
"...那个林晚星还真以为自己能赢我？"周媛的声音透过隔板，"我爸跟校董会打过招呼了，这种穷学生..."
林晚星踹开隔间门冲了出去，后门的冷风扑面而来。她大口喘息着，视线被泪水模糊得一片朦胧。
画室里空无一人。林晚星反锁上门，颤抖的手指翻开素描本。整整两年的心血——那些在凌晨三点完成的速写，在兼职间隙构思的方案，在父亲病榻边坚持修改的草图——一页页在她眼前闪过。
她突然抓起美工刀，狠狠划向最新完成的那组作品。《废墟中的星火》系列被锋利的刀刃一分为二，就像她刚刚被斩断的梦想。
那晚她在空无一人的画室撕掉了所有伦艺申请材料，纸页纷飞中，一张泛黄的明信片从本子里滑落。那是父亲化疗期间从病床上寄给她的。正面是大本钟的剪影，背面是父亲歪歪扭扭的字迹：「星星，爸爸可能去不了伦敦了，但你要替我去看看。记住，夜越黑，星越亮。」
林晚星跪在地上，把明信片紧紧按在胸口。画室角落的收音机突然传来天气预报："今夜至明天有雷阵雨..."她望向窗外，不知何时聚拢的乌云己经吞噬了阳光。
当第一滴雨砸在窗玻璃上时，林晚星擦干眼泪，把被毁的作品扫进垃圾桶，唯独将那张明信片小心地塞进钱包夹层。她掏出手机，给苏苏发了条消息：【今晚陪我去夜阑酒吧】
锁门时，她没注意到走廊拐角处闪烁的手机镜头——周媛的跟班满意地看着刚拍到的照片：林晚星红着眼眶走出画室的样子，正是她们期待己久的精彩素材。
"夜阑"酒吧的霓虹灯在雨夜里晕开模糊的光斑。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滑落，在林晚星手边积成一个小水洼。这是今晚第二杯长岛冰茶，她酒量极差，酒精开始模糊她的视线。林晚星灌下第二杯长岛冰茶时，苏苏终于抢过她的杯子。
"够了！别喝了。＂闺蜜苏苏按住她又要举杯的手，"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林晚星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喉咙发紧："那是我准备了两年多的伦艺交换生名额..."，她突然哽住，突然炸响的电子乐中，手机屏幕亮起，她摸出手机，锁屏上是导师刚发来的邮件：「最终决定己无法更改...」
周媛两个字像刀扎进瞳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