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孙婶子，”苏晚照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谦恭得体的笑容，语气却不软不硬，透着股子不卑不亢的劲儿，“我晓得这张票金贵，跟宝贝疙瘩似的。洋车子虽好，但毕竟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衣裳穿。我听说您老人家想换的是能在全国各地换到救命粮的通用粮票，我这儿正好有十斤，您老瞅瞅……”她说着，就假模假样地想从裤兜里头往外掏粮票。
孙秀娥却摆了摆手，不让她掏，慢条斯理地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十斤粮票嘛……倒也不是不成。只是，丫头啊，你也晓得，现在这年头，啥玩意儿都缺，金贵得很。光有粮票也不顶事啊，填不饱肚子。要是能再添上点儿……嗯，比方说，几尺时髦的确良花布料子，或者……几斤能滴出油的香喷喷的芝麻香油，那这事儿就好商量多了，婶子我也好跟你家男人交代不是？”
苏晚照心里头那个火啊，腾地一下就蹿上来了，差点儿没当场骂娘！这孙秀娥，简首是黑了心肝的饿狼啊！十斤全国粮票还不知足，还想要的确良布料和香油？这简首是明火执仗地抢劫啊！也不怕撑死！
的确良布料子那可是得凭布票才能买到的稀罕玩意儿，黑市上早就炒到天价了，比黄金还难弄！香油更是金贵得不得了，普通老百姓家一年到头也闻不着几回味儿！
苏晚照强压下心头那股子邪火，脸上依旧堆着笑，只是那笑容里头，带了那么点儿让人发毛的凉意：“孙婶子，您老这话可就有点儿太看得起我这个小丫头片了，简首是拿我当冤大头宰啊。我的家底儿您老也清楚，能东拼西凑地给您老弄来这十斤粮票，己经是我爹娘把棺材本儿都给掏出来了。至于那啥的确良布料子和香喷喷的芝麻香油，那我真是连做梦都不敢想那些个金贵玩意儿啊。”
她顿了顿，话锋猛地一转，声音里头带了那么点儿让人心里发毛的小委屈和……一丝丝毫不掩饰的威胁：“孙婶子，我晓得您老路子野，认识的人多，在安和县这地面儿上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可这安和县城拢共也就巴掌大点儿的地方，有些个腌臜事儿啊，传得比风还快。要是让人家晓得了，您老拿一张不顶吃不顶喝的破缝纫机票，就想换人家一个小丫头片子那么多金贵稀罕的救命玩意儿，还把人往死里头逼……这名声要是传扬出去了，怕是……不太好听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她这番话，说得不软不硬，跟棉花里藏了针似的，既点破了孙秀娥那点儿贪得无厌的黑心肠，又拿话敲打了她，让她掂量掂量后果。
孙秀娥脸上那副假惺惺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那双小眼睛里头闪过一丝被人戳穿了心思的恼怒和难堪。她咋也没想到，这个瞅着文文静静、跟个受气包似的小丫头片子，嘴皮子竟然这么利索，还敢反过来给她上眼药，将她的军！
“你这死丫头，胡说八道些啥玩意儿！”孙秀娥的语气也跟着硬邦邦起来，带了点儿火气，“我老婆子好心好意地想帮你一把，你怎么还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脸了？”
苏晚照心里头冷笑一声，跟明镜儿似的，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可怜巴巴、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小模样：“孙婶子，我可没不知好歹，更不敢蹬鼻子上脸。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这张票，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跟您老换。只是，凡事都得讲个公道，不能太欺负人不是？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十斤全国粮票，换一张缝纫机票，这价钱，搁在黑市上，那也是顶了天、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价钱了。您老要是觉着不划算，那就算了，我再去别处托人想想辙儿。总不能为了这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让您老人家为难，还落个……仗着自家男人那点儿芝麻绿豆大的官威，欺负我们这些个平头老百姓的名声，那多冤枉您老啊。”
她这番话，软硬兼施，跟打太极似的，既给了孙秀娥一个台阶下，又把丑话说在了头里，让她自个儿掂量着办。
孙秀娥被苏晚照这番连削带打、夹枪带棒的话给噎得够呛，一张老脸涨得跟猪肝似的，青一阵白一阵的，心里头那个气啊，偏偏又不好当场发作出来，只能干瞪眼。她晓得，这死丫头片子说的句句在理，戳到了她的肺管子。这年头，最怕的就是人言可畏，唾沫星子能淹死人。要是真让人把她仗着自家男人那点儿破权势，欺负一个小丫头片子的事儿给传扬出去了，那她男人往后还怎么在县大院儿里头抬头做人？那脸面还要不要了？
她掰着手指头在心里头盘算了半天，权衡了一下利弊得失，终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咬了咬后槽牙，从牙缝里头挤出一句话来：“成！十斤粮票就十斤粮票！算我老婆子吃亏了！不过，那篮子青菜萝卜和咸鱼干，我可就却之不恭，不跟你客气了！”
苏晚照心里头乐得跟开了花似的，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感激涕零、恨不得磕头道谢的诚惶诚恐模样：“谢谢孙婶子！太谢谢您老人家了！您老可真是个菩萨心肠的大好人啊！我老婆子给您老磕头了！”
一手交粮票，一手拿机票。苏晚照用十斤金贵的全国粮票，外加一篮子空间出品、不值几个钱的“土特产”，总算是把那张让她朝思暮想、抓心挠肝的缝纫机票给换到了手。
从李副厂长家那扇气派的大门里头出来，苏晚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刚打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胜仗似的，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她捏着那张薄得跟蝉翼似的缝纫机票，心里头美滋滋的，跟三伏天喝了碗冰镇绿豆汤似的，从里到外都透着舒坦。
有了这张宝贝机票，她的“服装发财大梦”，总算是迈出了坚实得不能再坚实的第一步了！
至于孙秀娥那点儿不甘心的小心思和那副贪得无厌的丑恶嘴脸，苏晚照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跟掸掉衣裳上的灰尘似的，轻松得很。
哼，跟她苏晚照玩心眼儿？还嫩了不止一点半点儿！
她苏晚照，可是个既有“学霸”的聪明脑瓜子，又有“毒舌”的厉害嘴皮子，还是个认钱不认人的超级小财迷！谁要想从她身上占便宜，那都得先掂量掂量自个儿有几斤几两，够不够她收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