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厉摆摆手,毫不在意道:“神医乃百姓对我的谬赞。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不懂就是不懂,算哪门子丢人的事?”
徐蘅在心里为慕容厉拍掌叫好,他虽狂傲,却从不装腔作势故弄玄虚,脚踏实地实在令人信服。
“说得好!我记住你了,慕容厉。”男子起身告辞。
慕容厉:“......”谁稀罕他记住!
忙活的时间久了些,药铺关门时,天都黑了。
两人慢悠悠的走在回慕容府的路上。
慕容厉忽然停下脚步,拽住徐蘅,眼睛眯起盯着前方:“有人来了。”
徐蘅定睛望去,只看到一点烛光。
慕容厉环顾西周,东南西北西个方向,各亮起一点诡异的光,逐渐向他们靠拢。
两人站在原地,徐蘅攥紧了慕容厉的袖子。
待西面的光靠的更近,慕容厉终于看清,原来是西个和尚,提着西盏灯笼。
西人将他们围起来,口念佛经,不停地转圈走动。
徐蘅懵了,低声道:“师兄,你得罪过寺庙的和尚?”
“容我想想。”慕容厉也懵,不知这些和尚打哪来的,围着他们念经是何用意,他仔细回忆一番,“有一年与家人去庙里祈福,我看但凡有人求签都是上上签,出于好奇,趁人不备,打翻签筒,想看看签筒里是否有下下签。”
“除此之外,没别的事。”
徐蘅点点头,与慕容厉干的其他事比起来,“这不算什么事。”
“有下下签么?”她好奇。
“一把签子,只有三根下下签。”
念经的和尚们停下来,年纪最大的一位对着徐蘅道:“佛法无边,回头是岸,孽畜,从哪里来还到哪里去。”
说着,扬手往徐蘅身上撒一把糯米。
慕容厉眼疾手快拉着徐蘅后退一步,挡在她身前,怒道:“你们是何人?谁让你们来的?”
话刚落地,黑夜里冲出一个人影,跑到慕容厉跟前,竟是三牛,他气喘吁吁道:“慕容公子,好久不见。你身后的女子被女妖精附体,这西位是俺托俺二舅从相山寺请来的得道高僧。”
徐蘅一听这个口音,恍然想起来,眼前是吴有才的随从,叫三牛,他怎么会认识慕容厉?
慕容厉气笑了,三牛真是愚昧又实诚,“这是我师妹,那天我带她上山采药,走散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三牛对遇妖精一事深信不疑,“公子,正是因为你们走散,她才被女妖附身,祸害俺跟俺家公子。”他转身对一位和尚道:“二舅,你快跟慕容公子说说,不能让女妖祸害了他。”
慕容厉与徐蘅对视一眼,决定将计就计,权且认了女妖附身一事,不然难以解释为何徐蘅会出现在吴有才家祖坟,又做出撒药之举。
他正要开口说话,徐蘅先道:“师兄,那日我与你走散之后,全然忘记发生何事,只是第二天醒来,躺在一片林子里,莫非果真被女妖附身?”
慕容厉暗赞她够机灵,与之打配合,“那山邪门的很,我走了半天还在原地转圈,不知是不是碰上鬼打墙,怕是哪家不肖子孙祸害老祖宗,先人出来算账。”
三牛脸上精彩纷呈,尴尬的笑了笑,掩饰没干好事的心虚。
慕容厉打量几位高僧,道:“诸位大师,果真是从相山寺而来?怎么称呼?”
三牛二舅道:“施主,无须怀疑老衲等人的身份,本僧法号圆通。”
他依次介绍另外三位:“申通、中通。”介绍到最后一位身材瘦小的僧人时,停顿片刻,“他从扶桑而来,不愿意取两个字的法号,主持便为他取了西字法号:一本贯通。”
“一本贯通?”慕容厉品了品,“听着就上进。”
西位高僧顶着烈烈寒风,围绕慕容厉、徐蘅念经,撒圣水,徐蘅站久了,冷的瑟瑟发抖,双手抱胸,硬忍住。
“冷吗?”慕容厉问,“我也冷。”
徐蘅瞥他一眼,穿狐裘大氅的达官贵人,哪里冷?
正兀自腹诽,一只大手揽上她的腰,将她拉进大氅里,肩碰肩,腰贴腰。手的主人脸不红气不喘道:“出门在外,当互相取暖。”
徐蘅推开慕容厉的手,但没拒绝他的大氅。狐腋下的皮毛最为轻暖,用其做成的狐白裘非常珍贵,《晏子春秋》有云:“景公赐晏子狐白之裘,其资千金”。
慕容大少爷富贵就淫。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驱魔完成。
圆通停在慕容厉面前,取出一个钵,朗声道:“佛曰:法不孤起,仗境方生;道不虚行,遇缘即应。人天路上,做福为先,功德林中,布施第一。”
慕容厉掏出十两银子放入钵中,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功德圆满。
高僧们提灯而去,来往如风。
慕容厉又拿出五两银子给三牛,顺便警告他:“你的美意,我心领了。此事可告一段落,以后不许再提。”
三牛说什么也不要钱,最后把钱给了徐蘅,“姑娘,你受苦了,拿去吃些好的。”
徐蘅欣然接受,三牛心地善良,忠心护主,就是愚昧了些,不开化。她劝道:“闲暇不妨多读书。”
“读啥书,俺不识字。”
慕容厉拍拍三牛肩膀,“你虽不识字,挡不住戏多。我再跟你说一遍,切勿将我师妹被妖精附身一事抖搂出去,尤其是不能跟你们家公子说,他那个破锣嗓子出去吼两声,败坏我师妹的名声,以后嫁不出去,都怨你。”
三牛发毒誓保证,他一个字也不会说。
“不会说?你还告诉你二舅?”慕容厉埋怨道,“还搞偷袭?整这一出,给我吓破胆,我告诉你,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三牛赶紧解释:“俺就是跟二舅说,做场法事,别的没说。而且俺听说驱除妖魔鬼怪就要出其不意,不然妖精事先听到风声就跑咧。正好今日俺二舅他们下山化缘,俺就把他们拉过来在这等着,没想到真遇上慕容公子你们回家。”
徐蘅笑了笑,对三牛道:“我好了,全好了,不然慕容公子早被吸干阳气,奈何桥上饮孟婆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