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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 尖锐的手机提示音刺破午后的宁静，小 P 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颤，褐色的液体在骨瓷杯口漾出细密的涟漪。项目总监的消息框赫然跳动着：“智慧物流园项目确认立项，预算 800 万，下周一飞广州对接。” 她盯着屏幕上的数字，像是在凝视一个沉甸甸的砝码，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划出一圈又一圈的水痕，冰凉的咖啡温度透过杯壁渗入手心，却抵不过心头骤然升起的焦灼。
作为商务线负责人，她深知接下来的 48 小时将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客户画像分析、需求清单梳理、合作意向预判…… 无数待办事项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而此刻，办公室落地窗投下的光斑正缓慢移动，将她桌上的三色文件夹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几何图形。她的目光扫过红色文件夹上醒目的 “紧急” 标前，突然想起今早出门时，大女儿攥着作业本追出来，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今天能来接我吗？” 当时她匆匆按下电梯键，连头都没回：“乖乖等婶婶来。”
与此同时，隔着三张办公桌的小 Q正将技术方案最后一页合上。他推了推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茶水间方向 —— 那里，小 P 正对着手机屏幕蹙眉，发梢被中央空调的风吹得微微颤动。作为项目经理，他清楚这次项目的分量，物联网架构搭建、算法模型调试、数据安全防护…… 每个环节都容不得半点差错。他拉开抽屉，取出那本泛黄的技术笔记，扉页上还留着前妻去年生日时贴的樱花贴纸，如今边角己经微微卷起。
周一清晨的沙市南站人声鼎沸，电子屏上 “G60 次列车开始检票” 的提示红光闪烁。小 P 拖着 24 寸行李箱在人群中穿梭，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哒哒声与广播报站声交织。她在候车厅第三排找到小 Q 时，对方正低头调试笔记本电脑，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他后颈，那里有道浅浅的晒痕。“你黑眼圈比我还重。” 小 Q 抬头递来一杯热美式，杯壁凝结的水珠在他虎口晕开深色水渍。
高铁驶入旷野时，两人的笔记本电脑己铺满桌面。小 P 用荧光笔在客户调研报告上重重圈出关键句：“注意，这家企业 CTO 是国防科大出身，对技术细节要求苛刻。” 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却在书写时不自觉用力，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小 Q突然伸手抽走她面前的 A4 纸，袖口掠过她手边的薄荷糖铁盒，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所以我准备了三级架构图，” 他将图纸展开，蓝色线条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从物联网感知层到应用层都做了冗余设计，就算他们临时加需求……”
阳光透过车窗洒下 P 手背上投下斑驳光影，她忽然注意到小 Q 无名指上淡淡的戒指痕迹，像是一道褪色的月牙。这个发现让她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想起上周整理抽屉时，两本离婚证从文件袋滑落的场景。大女儿当时蹲在地上帮忙收拾，指着照片里穿婚纱的她问：“妈妈为什么笑起来不开心？”
午后的阳光变得慵懒，车厢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与铁轨震动声交织。小 P 合上发烫的笔记本，屏幕残留的余温透过指尖传来。小 Q 拆开一包槟榔递过来，青果的酸涩气息在狭小空间弥漫。“戒了，” 她摆摆手，想起体检报告上 “胃黏膜充血” 的诊断，“上次疼到在急诊打点滴，医生说再这么折腾要切胃。”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只有窗外的电线杆以固定频率向后掠过。小Q 突然开口：“P 姐，你每天怎么平衡孩子和工作的？”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醒沉睡的邻座乘客，“我妈总说我儿子见了我像见网友，视频时连玩具都不愿给我看。”
这句话像钥匙打开了某个开关。小 P 望着窗外飞逝的稻田，想起上周三的深夜。当时她正在视频会议上据理力争，小女儿突然裹着毛毯出现在镜头前，小脸烧得通红：“妈妈，我好难受。” 而客户在屏幕那头追问着合作条款，她只能捂住话筒对邻居说：“麻烦送孩子去医院……”
“有次半夜三点改方案，”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伸手抹了把眼角，“小女儿抱着玩偶坐在我脚边睡着了，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车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暗了下去，云层压得很低，远处的山峦轮廓变得模糊，“但你知道吗？当我拿下那个 500 万订单，女儿把我的奖状贴在床头，说‘我妈妈是最厉害的超人’。”
小 Q从背包里翻出手机，相册里跳出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她穿着鹅黄色连衣裙在油菜花田奔跑，发梢沾着花瓣，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我前妻走的时候，她才 8 岁，” 他的喉结滚动着，手机屏幕光照在他眼底的血丝上，“现在每年暑假送她去阳江，她妈妈的民宿生意很好，新爸爸对她也不错。” 他突然苦笑，“上个月她生日，我在新疆出差，寄了个机器人玩具，结果我妈说她抱着包装盒哭了一晚上，说想要会讲故事的爸爸。”
列车恰好穿过隧道，黑暗瞬间笼罩车厢。小 P 在幽暗中摸到薄荷糖铁盒，取出两颗递过去。弹指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都不容易呀，” 她看着窗外重新出现的阳光，照在铁轨旁的水洼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你现在这职位，要想不出差，真的难。上有老，下有小的，都是为了五斗米在奔波。” 她顿了顿，指尖捏着糖纸转了个圈，“不过日子嘛，总归是会越过越顺的。就像这趟高铁，穿过隧道就又是晴天。”
小 Q将薄荷糖含进嘴里，清凉的甜味在舌尖散开。他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广告牌，上面写着 “家，是永远的站台”。手机突然震动，是母亲发来的视频邀请，画面里儿子正举着满分试卷，对着镜头笑得露出豁牙。他慌忙按下接听键时，发现小 P 己经戴上降噪耳机，侧脸对着车窗，睫毛在眼下投出长长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