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间的争执?前些日子倒是有,可都不过是鸡毛蒜皮的扯皮;偷鸡摸狗的?这院里谁不认识谁,真要干脏事,早就被拉出去唾一脸了;可现在这个情况,不像是内部的龌龊,更像是——外边的人,盯上了这块地方。
想到这儿,他忽地打了个寒颤。
这院子虽然不大,但祖祖辈辈住下来的几十号人,从老人到孩子,每一砖一瓦,每一口井,每一张门板,哪一处不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地方?若是外面的人进来了,要藏,要动手脚,那得多熟门熟路,或者——多有备而来?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转身就出了门。
外头还有几个院里的大爷大妈守在门口,眼神里全是焦虑与茫然,看着何雨柱从屋里出来,立刻围了上来。
“雨柱啊,老丁咋样了?”
“那血吓死人了,都怪他喝那破酒!”
“他醒了吗?能不能说清楚咋回事?”
“你快说说,是不是有人来偷东西被他撞上了?”
何雨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别吵。他眼睛看着不远处那滩血迹,脚步却没动,而是冷静地扫过周围——角落,墙根,屋顶,阴影里——所有他以往不会特意注意的位置,现在都变成了疑点。
“你们几个听着。”他声音低沉,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今晚这事不简单。不是喝醉,不是自己摔的,也不是院里哪个小孩闹着玩。我怀疑,有外人进过咱们院。”
人群顿时一阵哗然。
“外人?”
“什么时候的事?我们咋啥也没听见?”
“雨柱你别吓人啊——这大半夜的……”
“我没吓你们,我是说可能。”他声音重了些,打断众人的嘀咕,“但咱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你们想想,老丁住这儿二十年,门槛都踏平了,从来没出过这种事。他今天刚好看见点啥,然后就出事了,这能是巧合?”
“那、那怎么办?”有人下意识地往门边缩了缩,语气带着怯意。
“先别慌。”何雨柱沉声道,“你们几个,先别回屋。老太太、孩子都安排到后头大屋里,别让他们一个人留着。剩下几个爷们,咱们得把院子巡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动静。”
有人犹豫着:“雨柱,真要是有贼,那咱几个能行么?”
“怕什么?真要是贼,也不是吃人的。咱们这么多人,能让他翻天了?”他说着,回头看了许大茂一眼,“你也来。”
许大茂一愣,本能地想推辞:“我这儿额头还疼着呢——”
“你疼你的,但你刚才最接近出事地方,也许能看出点线索。”何雨柱语气不留情,“你要不想帮,那就回屋闭门闭嘴,别站这儿碍事。”
许大茂脸一红,被当众撂了这话,正想反驳,却又硬生生咽了下去。他不是不怕,只是骨子里的虚,碰上真正的麻烦,就像泡久的旧棉袄,蓬得起来却挡不了风。他低头揉了揉眉角,心里隐隐地恼火,却也不敢真顶嘴,只能跟在队伍最后,跟条灰尾巴狗似的。
就这样,何雨柱带着几个人分组,开始在院子里一寸一寸地摸排。
鸡窝后头的草堆翻了个遍,老杨家墙角那堆废木料被拨拉开检查了一遍,连那口几乎没人靠近的旧井口都点了油灯照了两圈。越搜,何雨柱心头那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越强烈。
什么都没找到,才最让人心里发慌。
没有脚印?没有扔下的东西?连一丝陌生的气味都没留下?像是什么都没有来过,但老丁的血还在地上,月光下黑得发亮。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无所获的时候,何雨柱在东屋后头那个烂棚子旁蹲下了身子。
他眯着眼,用手指轻轻拨开一层落叶,然后眼睛猛地一凝——
地面上,有一串极轻的划痕。
不是脚印,更像是有人拖拽什么东西时,无意间留下的轨迹。细微得几乎要和泥土颜色融合,但在何雨柱这种常年看厨房油污和煤渣的老眼里,那点不协调,明晃晃地就像一根刺。
“都别动。”他压低声音,“这儿,有人来过。”
周围几人听他这语气都屏住了呼吸。
他顺着那道划痕,目光一点点追过去,首到看见棚子边缘有一截被切断的铁丝——干净利落的断口,像是用钳子掐的,不是自然折断,也不像是年久生锈。
他缓缓站起身,心头己经掀起暗流。
“看来,咱们真是被人盯上了。”他低声说。声音不高,却仿佛一枚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夜风透着凉意,像是从老树缝里钻出来的,带着一股子土腥气,把院子吹得沙沙作响。树影摇晃在墙上,像鬼魅般在低语。何雨柱站在那截铁丝断口前好一会儿,眼神越发沉冷,连呼吸都微不可察地缓慢了下来。他的掌心出汗,指节捏得泛白,却没说一句废话,只是深深吸了口气,把所有疑问和愤怒压进胸腔里。
“你们几个,别围着了。”他声音不高,却像是一道沉雷,在沉默的夜里炸开,“都散回去,把门锁好,今晚谁也别乱走。谁再在院子里鬼鬼祟祟,出了事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一听,顿时噤了声,几位老大爷互相看了看,也不敢多言,小声嘀咕着往自家屋里退去,唯恐多看一眼都沾染上晦气。
何雨柱扭头,吩咐站在一边的秦淮茹:“你看着点老丁,他刚才虽说醒了,可精神不济,恐怕伤得不轻,我去请个大夫。”
秦淮茹本想推辞,但看见何雨柱那脸色沉得像乌云压顶,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小声道:“你快去快回。”
何雨柱没再废话,披上外套,大步出了院门。那一身的架势不似寻常人请大夫,倒像是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脚下踩得急,步子狠,每一步都像要把院外那条冷清街道碾碎。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老丁的那句“看见了人影”犹如一道疤,一首在他脑中划拉来划拉去。他压根儿没想过会有外人盯上这地方,但老丁从不妄言,断不会无的放矢。何况那铁丝断口和划痕都昭示着,有人曾鬼鬼祟祟地潜进来,干了点见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