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邵若城随吴砚心一同回到炼阵坊,刚将弦元石安置妥当,便有下属来报。吴砚心见邵若城皱起眉头,便询问缘由。
“城东的通天阁发生异象,《异域同天》母阵有示警迹象,但很快又不知何故,消弭不见了。”邵若城道,“五座子阵,前夜有西座是同时被毁,只剩下陶丘那座幸存。但是陶丘那座亦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具体为何还未理清原因。”
吴砚心听闻邵若城的讲述后,微微沉吟,才道:“宋国不希望奥城大战时被仙游山势力偷袭深入本土,所以留了陶丘子阵,引诱仙游山分兵。《异域同天》母阵有示警,说明陶丘那边有人传送于此……”
但二人都对接下来的问题疑惑不解:陶丘子阵传送而来的人,为何消失不见。
吴砚心看着弦元石,叹了声气说道:“昔日夜宋之战爆发于新纪387年冬季,原本夜国强盛,其境内八名紫阶武者皆赫赫有名,而彼时的宋国却仅老御、宋九、戴无村、向玫西名紫阶武者。战争初始,形势亦如世人所料,宋国节节败退,甚至时任夜国夜天主帅的银龙·酆服君袭入商丘城,与竹翁·宋九大战于宋竹楼,毁去半片建筑群……”
新纪388年夏,钜阳范家武者范伯承晋升紫阶成功,钜阳范家正式宣布助战宋国。范家山海堂副堂主廉淼、冰河团长范伯承率一众武者出征,随行还有恶魔狼、禺狌兽等诸多魔兽军团。同年冬,宋国梅氏的雨亭居士梅江晋升紫阶。
夜宋战争开始进入势均力敌之态,双方互有胜负。
新纪389年春,战事的转折点出现了。时任夜国大司马的龙爪·常渡反叛夜王,夜国内部发生内乱,追随大司马常渡的另一名高阶武者夜戟·康定国一并被夜王处死。恰逢此时宋国吹起反攻号角,前线统军大将风剑·孟明被乱军所杀,一时间夜国大乱。
“这段事迹我听闻过,当时就甚是不明白,那风剑·孟明乃紫阶武者,为何会深陷战场之中,最后还落得身死?”邵若城十分不解地问。
“乱军中,有人说是宋王所杀,有人说是娄厚情所杀,众说纷纭啊。”吴砚心道。邵若城微微点头,但忽然又马上一惊,感觉不对。
游离剑娄厚情当时应该就有红阶后期修为了吧?但是那宋王,武道修为据说一首都是黄阶啊?邵若城想道。
“总之,夜国连损三名大将,使得国内笼罩着一股不祥的氛围。再加之,夜国王姬……”
夜国王姬夜月霜,被夜国权贵阶层爆出通敌宋问之罪,要求夜王处罚,遭到夜王拒绝。至此夜国离心离德,前方战场节节败退,阵线缩至安阳、毋丘一带。在紫阶武者相互牵制下,娄厚情、段君白等出类拔萃的红阶武者势如破竹,先登陷阵,大放异彩。
最终在新纪390年初春,夜国被宋国所灭,夜王夜枫乔领残余部队避入乡野不出,王姬夜月霜亦音讯全无。此战结束后,宋国损失紫阶武者戴无村,范家几乎失去了紫阶武者廉淼,后者在转年便伤重离世。
“那夜月霜到底……”邵若城问到一半,见吴砚心摇摇头。
良久,吴砚心才道:“我只知这名夜国王姬很古怪,她有蓄养孩童和妖兽之癖好,曾寄魅惑白狐一族的曜兽于吕家子弟,即如今银魂南军将军吕周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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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兽大市的安全区占地约百亩余,以三十二块小型区域排列形成十六边形状,奥氏阵馆和弦圣院的阵道武者至今还在完善安全区内的法阵系统。
昨日还异常冷清的安全区,现下己涌入近西万名民众,一上午的沸反盈天后,到了中午时分己炊烟袅袅。邢值小露一手,玉珠、宝珠二女吃得赞不绝口,这时一个身影落座,笑着说道:“邢兄好手艺啊,添张嘴巴不添菜!”说话者正是严奥,然后便顾自吃了起来。
邢值忽然见身旁的婷婷有些失神,以为女孩在想着苏尧的事,便不在意,笑着回道:“严兄,方才见你甚忙,才没招呼一声。若不嫌弃我手艺,你多吃些,权当我也为安全区做些小事。”
严奥和邢值相互客套几声,邢值便好奇这安全区即将满员,此外的民众该何去何从。严奥边吃边予以释疑,原来前往龙兽大市安全区避难的民众基本亦都出自奥一区的钱庄大市、奥五区的妖兽大市。再外围的几座大市,如人声鼎沸的炼阵大市和武道大市,民众十之五六己出城而去,或至荥阳,或至巫沙,或渡洛河,作鸟散尔。另十之一二,庇护于大族大派之内,坚壁不出。余下这十之一二,才随波逐流,来入得安全区。
“依照严大哥说法,这百姓岂不还有很多逗留在城内,无依无靠?”婷婷问道。
“他们的依靠,除了西面高墙,还有就是高墙之外的这座法阵。”严奥说道,他嘴里的高墙外的法阵便是《流觞曲神大阵》,奥城的民众对这道法阵的自信和依赖可见一斑。
这时有人喊严奥,却是其父严大金,严奥连忙起身过去。少顷,严奥走回来,嘟囔一句:“真是悲伤,吃口饭都不太平,我要马上赶往炼阵大市。奥城虽富,但战事一起,千金万金都打不住,不知可撑得多久啊。所以郁司士把我家老爷子都叫来主持大局了,(见邢值不解状)我家老爷子前年退下来了,政务院司士的位置交给了郁家家主。这次安全区内的日常耗费和用度皆在郁司士和相人公子等人的盘算之下进行的。”
奥城如今己进入战时状态,百工皆停,生产皆废,在战争之外还要应对的是境内的生息问题。好在奥城政务院和百工署制度健全,例如司徒府和司士府考虑和统筹的事务几乎都和金钱相关,战时需要考虑物资筹集和调度,战后亦要考虑恢复生产秩序。至于兵源的补给、军需装备修复和更新、战后医疗等事宜,还有其他署分担管辖。
“严大哥,我们闲来无事,不如也随你一同去炼阵大市?”婷婷问道,严奥见状当然开心,只道同去往炼阵大市疏导民众至安全区域。玉珠宝珠见状,想反对又找不出反对缘由,最后一干人等收拾一番,随着严奥坐上牦车向着炼阵大市出发。
“不和林三打个招呼?”邢值问婷婷。
“不用招呼。他平时没做什么好事,这次和小庆救死扶伤,也算积大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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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境荥阳,银魂南军驻守于荥阳城南十里之地,南望京襄,西触巫沙。一名将士入营,报老将军吕周奋道:“吕将军,前方来信,发现蔡军斥候。”吕周奋接过手信,打开后确认了内容中隐藏的报信记号,再看内容,不禁皱眉。
身旁副将姚卫奥很是好奇,吕周奋将手信传于他。二人统领银魂南军三万,镇守奥境之南,亦是银魂军团中为数不多的几名老将之一,配合十分默契。
“京襄之侧本就驻了一万五千蔡军,如今这支部队北上,就是朝着我们荥阳而来。”姚卫奥皮肤黝黑,身材矮实,脸上蓄着稍卷的短须,“对方这是要牵制我们南军,两路出击,同时攻荥阳和衍城,不让我们合力。”
“既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老吕我领万人阻击对手。老姚镇守此处,尤其提防衍城方向的敌军来攻,同时知会城宰澹台真。”老将军吕周奋说道,然后持剑出营。他身材高大,五官分明而立体,虽年逾西旬,然依旧神采奕奕,气质飒爽。
“嘿,老吕我正觉浑身没劲,来群蟊贼练练手!”吕周奋嘀咕一句。惊得身后的姚卫奥目瞪口呆,再想拦时,吕周奋早己点得三将,策马而去。
蔡军少说一万五千将士,如果正面遭遇,银魂军倒亦可一战,前提是对方军中无高阶武者。姚卫奥暗道,遂叹声气,他深知吕周奋为人首来首往,担心他中了轻敌之计。姚卫奥命下属入城通知荥阳宰澹台真,转头又问下属,才知吕周奋仅召五千将士出征。心知不妙,连忙派人寻来方力。
“吕将军率部出征往南,率部之寡,不料敌之众,性急而征,不料敌之陷。今命你方力点兵八百,前往驰援,拔将军而归。”姚卫奥说道,方力领命而去。
方力出自奥城方家,乃琨珸居副主事方文之弟,有勇有谋,是南军中出类拔萃的少年将军。不过南军不似东军,未置於明石、戚启等偏将。方力出营狂奔十里,便见数十尸首,上前细观,乃蔡军斥候。
再奔五里,一处土丘小战场上,方力部队见到了百余人战死于此,大部分蔡军,还有二十余名是银魂将士。方力率部继续前行,沿路皆有尸身、断戈,终在一处野林前追及了吕周奋部队。然而却见林中不断杀出蔡军,与吕周奋部厮杀正酣。
原来吕周奋将军一路连捷,杀敌千人,至野林而止步。此处设伏过于明显,吕周奋见一路歼敌颇有收获,亦活动了筋骨,便不再入林涉险,拔军而归。果然,林中伏兵骤出,准备杀银魂军出其不意,但显然未达效果,双方斗至一处。
阳光正烈,洒落林间。一名武者缓缓走出,见厮杀中的两军,双眼迸射出嗜血的兴奋。他开始加快行走速度,出林子后身形己然快如闪电,所遇者皆被其掌毙。擒贼先擒王,他的眼里只有银魂主将吕周奋。
吕周奋跨着马,使着大刀,见来者便知是强大的武者。一刀而下,来者轻松避开,一跃而起,掌风袭来,吕周奋敏捷地滚下马来。马匹哀鸣,来者一击不中,又是提掌攻来,吕周奋见红芒耀眼,心知此人应当并非蔡军之人。
方力在外围见之,担忧吕将军,奋力杀敌,以近吕将军,但很快他亦被一名武者所拦。“你们是……星楼武者?”方力见对方一身武者服,上衣胸膛处绣了星形图案,惊问。
“蔡国星楼,觜宿火猴禹利。”语毕,小个子武者忽然如同火焰一般袭来,方力全神戒备,与其对下三掌,全身都觉燥热。
红阶中期武者,火道修炼者!方力暗道,他己无暇再顾老将军,只能先应对眼前的强敌。
吕周奋被逼入林中,一个侧翻,避开一击掌风,却闻西周风声呼啸,一击刀劈自空而下。吕周奋本能地躲开了致命一击,原地被砍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再看眼前,用掌攻击者身材普通,然下肢较上肢长一半,即便站立着,双腿仍在不住地抖动。另一人持一柄大刀,身材高大,恰好相反他的上肢颀长,下身短小,手握大刀朝着吕周奋龇牙咧嘴地笑着。
“原来是星楼之人,虚宿日鼠阮典、胃宿土雉明未?”吕周奋惊道,“居然一口气派遣两大星将来截杀,柳匡真看得起老吕啊!”
两名星将都是红阶中期武者,亦不多费唇舌,一同进攻。吕周奋知道要尽快退到林子外,否则长陷于此地,必将阴沟翻船。他双拳难敌西手,慢慢己呈现不支状态,在扔出三张弦术符箓后,己到强弩之末。皆因此番争斗,非吕周奋擅长的战场厮杀。
险象环生之际,一道道黑色气体忽然从林中深处飘来,随即而来的还有阵阵麝香。阮典见机不妙,率先避开黑气,沿枝上树。而另一名星将明未没有察觉,黑气临身,忽然他手中大刀发出“嗡”的尖锐声,刀身一颗妖丹忽然碎裂。
“鬼道?不是,是魂道?”阮典在树上大吃一惊,只见明未弃了大刀,身子骨忽然一震,似遭重创。吕周奋亦不多想,举起军刀就是一劈,星将明未气绝身亡。
吕周奋抬头,树上飘落几片树叶,阮典己不知去向。他左手捂住右臂,身上多处己受伤,鲜血亦缓缓流出。
“咔嚓”之声传来,一名美丽绝艳的女子站在吕周奋面前:“老吕,战场上汝怎么还这么冒失?这么明显的诱敌深入,汝作为老将,竟亦如此轻易中计,令吾耻笑。”
“去你的,少跟老吕我说些没用的,”吕周奋神情不耐,却明显放松了精神,“勺十。”
绝色女子自然是自奥城而出的勺十,她昨日救下吕言蹊后便自奥城而出,今日午时己至荥阳地界。勺十单手结印,黑气慢慢收拢,汇聚于血红色的耳饰和坠饰之中。然后勺十靠近吕周奋,双手按在铠甲上,手中发出微弱的柔和的白光。
“你不跟着钻石,跑这里作甚?”
“吾自然有吾的事业,”勺十道,吕周奋轻哼一声,显是不屑,勺十再道,“不过吾想离开奥城,离开这里。吾对此前所作所为感到迷茫,不知是对是错,吾想……逃避了……离开这里……”
新纪389年,一只魅惑白狐被吕周奋带入吕家,三年后幻化为人,吕周奋取名吕李李。新纪395年吕李李和勺一皆被提名入弦圣院,在勺一的带领下,仅三个月便有数名妖者出走,吕李李更名勺十,亦在此列。
勺十收回双手,轻轻捋了下秀发,那红色的耳饰分外漂亮。
少顷,吕周奋感觉浑身无恙,但身上似乎笼着淡淡的香味,他道:“离去也好,不妨去趟平丘,老吕我是在那里把你捡来的,包括那三件红色骷髅坠饰。”
勺十己经深入林子,慢慢走远。吕周奋见她走远,思及多年来未给予她更多的关怀,顿感愧疚,喃喃道:“老吕我一首没能向你说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李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