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江坐在窗前,将脑海中的记忆仔细地梳理了一遍后,端起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此时正值秋日,窗外那原本湛蓝的天空已被染上了一层昏黄之色。
他微微眯起双眸,望着远处那略显苍凉的天际,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手中的茶杯,口中喃喃低语道:
“这个秋天眼看就要结束了,一旦冬季来临,城中的许多人家恐怕又要面临一段艰难的时光啊。
不过,我能做的都已经尽力去做了,总不能把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粮食白白送给那些只知坐享其成、不思进取的米虫们吧。”
说到此处,萧江不禁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继续说道:
“且不说城郊那八条主干线工程急需上百万的劳动力,可如今招募来的人数也才只有七十多万而已。
仍有相当一部分人一心只想留在城里找份轻松的工作,根本不愿意去出那份苦力。
哼!既然如此,那他们就得承受相应的后果,活该受些罪......”
用过晚餐之后,夜幕虽已悄然降临,但天边仍残留着些许余晖,尚未完全陷入黑暗之中。萧江信步走出家门,打算借着散步来消消食儿。
当他刚刚踏出胡同口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圆滚滚的熟悉身影迅速闪进了旁边的一座小院子里。
萧江见状不由得停下脚步,稍作思索后低声自语道:
“咦?这不是贾张氏吗?她平日里不都是居住在城郊的吗?怎会突然跑到这儿来了呢?”
就在这时,小白通过投影显现出身形,并面带微笑地问道:
“亲爱的老公,需不需要对她进行实时监控呀?”
萧江缓缓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思忖道:虽说这贾张氏的名声向来不太好,自已对其也是毫无好感可言,但毕竟如今已离开了那九十五号院,又何必去理会呢?
想到此处,他不禁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
“罢了罢了,与其将精力浪费在她身上,倒不如多走上几步路,活动活动筋骨来得实在些。”
言罢,萧江便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迈步离去。
然而,他浑然不知,就在此刻,自已差点儿与一场令人瞠目结舌、惊掉下巴的精彩大戏擦肩而过。
待得他在外转悠了一大圈后,方才踏上归家之路。当他刚刚转至九十六号院的后院时,一阵喧闹之声骤然传入耳中。
只听得众多女子正叽叽喳喳地愉快交谈着,时不时还传来阵阵银铃般清脆悦耳的欢笑声;
与此同时,一群孩童们正在那游乐场中尽情嬉戏玩耍,时而被高翠兰和梁拉娣呼喊着,孩子们则以欢快的笑声作为回应。
此情此景,好不热闹!
古往今来,普天之下,几乎每一个家庭都满心期盼自家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家庭成员之间相处融洽、其乐融融。
即便是那些位高权重、实力超群之人亦是如此想法,除非此人乃是形单影只的孤家寡人,或许才会对此不以为意吧。
此时此刻,在那个小院中的某个角落里的一间房内,贾张氏正满脸生无可恋地坐在那里发呆。
只因在她的对面,正端坐着一位年逾七旬的老者。
这位老者从前可是药房里的坐堂医生,凭借一手精湛的医术,颇受众人敬仰。
就在刚刚过去没多久的时候,这位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老中医轻轻地将手指搭在了贾张氏的脉搏之上,然后仔细地感受着脉象的跳动。
他一边专注地切脉,一边轻声向贾张氏询问起她近期身体的各种状况。
待所有信息都了解完毕之后,老中医微微颔首,语气平静但却带着一丝肯定地告诉贾张氏说,她已然怀孕足足三个月之久了。
听到这个消息,如果被告知的孕期是四个月的话,也许贾张氏心里头还不至于如此紧张。
毕竟那个时候,恰好就是她与易忠海之间发生那件不光彩事情的时间段。
然而现在确定下来的却是整整三个月,要知道她和易忠海从九十五号院子里搬出来至今,满打满算也才仅仅过去了一个月而已。
想到这里,贾张氏只觉得自已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一种深深的恐惧和后怕瞬间涌上心头。
只见贾张氏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此刻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颤抖着嘴唇,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向老中医问道:
“李医生,您看……这孩子能不能想办法拿掉啊?”说话间,她的眼神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而那位被称作李老头的老中医,则微微眯起双眼,若有所思地看着贾张氏,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
“方子嘛,老夫倒是可以给你开具一份。
只是呢,至于你拿着这方子去到药房能否顺利买到所需之药,那就不好说了呀。
而且你也要清楚一点,以你如今这四十好几岁的年纪,要是强行选择小产的话,其中所蕴含的风险可是相当大的哟。
一般情况下,那些个普通的药房恐怕轻易也是不敢给你配置这种药物的。”
贾张氏缓缓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已微微隆起的腹部上。这段日子以来,她总是感到一阵阵地恶心,时不时就会忍不住呕吐起来。
一开始,即便亲戚没有按时到来,她也并未过多在意,只当是身体有些不适罢了。
然而,最近几日,那种对酸味食物的强烈渴望愈发明显,这才使得她心中一惊,匆忙赶来检查一番。
只见贾张氏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她用略带紧张的语气问道:
“李医生啊,您这儿难道不配药吗?”
李老头抬起眼皮,狠狠地白了贾张氏一眼。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坐堂医生而已,如果能有个帮手帮忙打理,或许还能弄个小药房出来。
但眼下这种特殊时期,他可是万万不敢冒这个险的。
坐在这诊室里,给病人开开药方便子,换取一些粮食和票据,倒也能安稳度日,总好过无端惹来一身麻烦事儿。
李老头轻咳一声,然后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这正规药房里想要买到这种药可不太容易哦,不过嘛,我倒是听说在咱们村子东边那头儿,有户姓马的人家。
他们家从前就是做药材生意的,兴许家里还留存着些许存货呢。”
听到这话,贾张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一斤粗粮票和零零散散的八分钱,轻轻地放在桌子上,便低着头匆匆忙忙地朝着门外走去。
贾张氏脚步匆匆地走出家门,抬头望了一眼那已然变得昏暗阴沉的天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她瞪大了双眼,惊恐万分地望着天空,嘴里还不停地喃喃自语着:
“老贾啊,老贾......你千万别怪我不要脸啊!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才吃下那兽药的呀,哪晓得一吃下去就会完全失去自主控制的能力呢?
可谁能想这药劲维持这么久,那天他居然喝醉酒回来了,而我一时之间没能忍住......
这件事情他根本就不知情,而且我事后也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任何痕迹的。
只要我赶紧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打掉,那么这件事就当作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总行了吧......”
话音刚落,贾张氏便像发了疯似的,跌跌撞撞地朝着城外狂奔而去。
那模样,仿佛有什么恶鬼正在她身后穷追不舍一般。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贾家租住的那栋破旧小瓦房之中。
屋内,贾东旭动作麻利地收拾好了自已,然后走到水盆前,用冰冷刺骨的水胡乱地抹了几把脸,接着提起放在桌上的一个略显陈旧的铝制饭盒,转头对着屋子里大声喊道:
“妈,我要去上班啦!今天晚上下班回来再给您带饭,中午您就先凑合着吃昨晚剩下的窝头还有炒白菜哈。”
此时,正坐在床边整理东西的贾张氏听到儿子的声音后,连忙应声道:
“行嘞,你快去吧!我等会儿也得出门一趟,这两个月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那些鞋底儿也该拿去换点钱花咯。”
贾东旭走出门,自从离开九十五号院,他就没有了过去那种洒脱帅气模样了。
一套灰色劳保服,头上戴着一个灰蓝色的帽子,整个人都变了样。
以前在轧钢厂,贾东旭是懒散疲沓,做活都是磨洋工,因为他有个八级工的好师傅易忠海,他就算偷懒,其他人都只能干瞪眼。
易忠海离开了轧钢厂,贾东旭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易忠海已经死了,北城工安也没有通知轧钢厂,所以这件事也就只有街道办知道。
没了后台,贾东旭的技术以前也不过硬,现在不少以前穿过易忠海小鞋的技术人员便开始拿贾东旭报复,每天贾东旭就在忙碌和被训斥中度过。
不过贾东旭很清楚为什么,他在工位时都很老实,但是性格本就阴沉自私的他那会就这么吃亏。
从小被贾张氏带大,还跟着易忠海学习多年,贾东旭做起事来那也是十分阴损的。
就在三个月前,一个五级工连续几天给他穿小鞋,贾东旭就暗中把对方工具台的螺丝给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