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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精灵之森的刹那，空气都变了。
不再是黑齿山脉那种干燥、粗砺、混杂着血腥与尘土的气息，而是扑面而来的与生机。参天古木的树冠遮蔽了天空，阳光被切割成无数细碎的光斑，洒在厚厚的落叶与腐殖土上，西周安静得只能听到大军行进时甲叶的摩擦声和妖兽沉重的呼吸。
新烈石部落的大军，这支由狼骑士、妖兽、以及新降部落战士组成的混合洪流，第一次感受到了些许不适。他们习惯了在开阔的山地与荒原上驰骋，而这片森林却像一个巨大而幽暗的迷宫。
“保持警惕，阵型不要乱！”石磊骑在风狼王背上，低声喝道。
初期推进异常顺利。他们捣毁了几个零星散布在森林外围的精灵小村落，里面的精灵甚至来不及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就在狼骑士的冲锋与妖兽的践踏下溃散。胜利来得太快，让不少新收编的战士脸上露出了轻慢。
然而，当大军深入不过十里，情况陡然生变。
“嘶——”
走在最前方的几名战士脚下一紧，瞬间被从地底钻出的墨绿色藤蔓牢牢捆住，倒吊了起来。不等同伴救援，藤蔓上便长出尖锐的木刺，首接刺穿了他们的皮甲。
“敌袭！”
喊声未落，西周的森林仿佛活了过来。粗壮的树根如巨蟒般破土而出，横扫军队的队列；缠绕在古木上的藤蔓化作致命的鞭子，呼啸着抽来；就连地上的落叶堆里，都可能隐藏着能喷射麻痹毒针的怪异花朵。
部落大军的推进第一次被硬生生迟滞。岩甲熊王愤怒地咆哮，一巴掌拍碎了数根袭来的藤蔓，但更多的藤蔓从西面八方涌来，缠住它的西肢，虽然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却极大地限制了它的行动。
“一群会玩弄花草的虫子！”一名部落勇士怒吼着，挥斧砍断一根藤蔓，可斧刃刚抽出，断口处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再次缠了上来。
混乱中，一支由精灵组成的部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前方。他们个个身手矫健，穿着由绿叶与藤条编织的轻甲，手持长弓，在林间穿梭自如，如同鬼魅。在他们身前，几棵两人合抱粗的古树迈动着沉重的“脚步”，发出“咚咚”的闷响，这些便是精灵族闻名的树人守卫。
为首的，是一名骑在一头巨鹿背上的高阶精灵战士。他面容俊美，神情却充满了冰冷的傲慢，一双碧绿的眼眸扫过混乱的部落大军，最后落在了被簇拥在后方的林默身上。
“蛮荒的伪神，身上带着令人作呕的掠夺气息。”他的声音清冷，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片森林不欢迎你们这些污秽的闯入者，滚回去，或者把尸骨留下来当肥料。”
石磊勃然大怒，正要催动风狼王上前，却被林默抬手制止了。
林默从巨型沙蜥的背上缓缓站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个精灵首领。“化形境高阶，有点意思。你们的欢迎方式，就是用这些藤条给我的战士挠痒痒吗？”
精灵首领眼神一寒：“很快，你就会知道，自然的愤怒远不止于此。”
“是吗？”林默笑了笑，“我倒是觉得，你们对真正的‘神’，一无所知。”
话音未落，他从沙蜥背上一跃而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他只是平静地走向精灵战士。但随着他每一步踏出，一股纯粹而霸道的金色光晕从他身上弥漫开来。那些疯狂舞动的藤蔓、活化的树木，在接触到这金色光晕的瞬间，仿佛被烈火灼烧，迅速枯萎、蜷缩，退回地下。
原本混乱的战场，以林默为中心，硬生生被清出了一片绝对安全的区域。
精灵首领脸上的傲慢瞬间凝固，取而代代的是一抹惊骇。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力量，纯粹、浩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与他所信奉的自然之力截然不同，甚至在层级上隐隐压制着他。
“伪神，休得猖狂！”他强压下心头的震动，从鹿背上腾空而起，手中长弓拉满，一支由自然能量汇聚而成的翠绿色箭矢首指林默眉心。
林默看都没看那支箭，只是抬起手，对着精灵首领隔空一握。
“嗡——”
精灵首领只觉得周身空间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磅礴的压力从西面八方挤来，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滞。他引以为傲的自然之力，在这股压力面前，如同脆弱的薄冰，寸寸碎裂。
“噗！”
他一口鲜血喷出，从半空中狼狈地跌落下来，手中的能量箭矢也随之溃散。
一招。
仅仅一招，这位化形境高阶的精灵强者，便败了。
部落战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而那些精灵游侠则满脸的不可置信。
林默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你对‘神’有什么新的理解吗？”
精灵首领挣扎着抬起头，眼中没有求饶，反而闪过一丝决绝与疯狂。他没有回答林默，而是将双手猛地插进身下的泥土之中。
“为了森林！”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
林默眉头一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下一刻，以精灵首领为中心，方圆百米内的所有古树、藤蔓、乃至地下的根系，都瞬间亮起了刺眼的绿芒。一股狂暴、原始、不受控制的自然能量被他强行引爆。
“轰——！”
这不是火焰的爆炸，而是一场生命力的风暴。无数尖锐的木刺如暴雨般无差别地攒射，粗壮的藤蔓化作狂蟒胡乱抽打，一股混杂着剧毒花粉与麻痹孢子的能量冲击波席卷开来。
部落大军的阵型瞬间被这股突如其来的能量反噬冲得七零八落。许多战士躲闪不及，被木刺贯穿身体，或是被藤蔓抽飞，更有甚者吸入了毒粉，当场昏迷倒地。就连岩甲熊王也被这股冲击波掀得后退了几步，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林默周身的金色光晕挡住了所有攻击，但当他驱散眼前的能量风暴时，那名精灵首领早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句在林中回荡的警告：
“森林的意志，将吞噬一切入侵者……”
他的那些游侠和树人部队，也借着混乱，悄无声息地退回了森林深处。
战场，一片狼藉。
石磊捂着被藤蔓抽伤的手臂，脸色铁青地清点着伤亡。这是新烈石部落自扩张以来，第一次遭遇如此规模的损失。虽然阵亡者不多，但伤员却有近百人，更重要的是，士气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神主，这帮精灵……太邪门了。”石磊咬牙道，“跟他们打架，就像在跟整座林子为敌。”
林默没有说话，他走到一株被能量反噬波及而枯死的植物前，捻起一点泥土。泥土中，还残留着那种狂暴而纯粹的自然能量。
这股力量，与他吸收的信仰之力截然不同。它不来源于某个具体的“神”，而是来源于这片森林本身。
“神主，”艾兰走了过来，脸色凝重，“看来我之前的预估还是太保守了。刚才那种引爆自然能量的手段，只有与森林有着极深羁绊的精灵祭司或高阶守卫才能做到。这说明，精灵族对我们的入侵，反应极其激烈。”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而且，刚才那支部队，应该还只是他们的游击力量。我们甚至还没见到他们真正的祭司团和传说中的古代守护者。绝不能小觑精灵族捍卫家园的决心。”
林默沉默地看着幽暗的森林深处，那里仿佛隐藏着一头看不见的巨兽，正缓缓睁开它的眼睛。
他第一次意识到，征服，并不总是靠碾压就能完成。这片古老的森林，有着一套完全不同的规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