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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睁开眼的瞬间，第一反应是闭上。
太亮了。
那种刺痛不是梦境里那种虚假的光线，而是现实世界特有的、没有经过意识过滤的白炽灯。她能感觉到眼皮的重量，也能察觉到睫毛与空气摩擦的细微触感。她的身体沉甸甸地躺在那里，像被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
她强迫自己再次睁开。
白色的天花板，略显陈旧的墙纸，还有床头那台心跳监测仪发出的滴答声——稳定而规律，像是某种确认存在的节拍器。
她缓缓转头，视线落在病房角落的一张轮椅上。那把椅子看起来很旧，扶手上的皮革己经有些剥落。她盯着它看了很久，首到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针管和一瓶透明液体。她抬头看见林深睁着眼睛，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带着惊讶与欣喜的笑容。
你终于醒了。
林深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她想说话，却只能发出沙哑的气音。
护士放下托盘，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翻看了一下床头的病历表。
别着急说话，你的身体需要时间恢复。
林深努力抬起手指，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感受那里的心跳。真实而微弱，但她确实活着。
她试图回忆自己最后的记忆——那扇青铜门，那串不属于她的陌生记忆，还有周砚……不，不是那个年轻的周砚，而是他老去的模样。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目光扫过护士胸前的名牌。
002号实验体监护人。
她的心猛地一紧。
护士似乎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医生马上就会来。”
说完，她转身离开病房，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仪器运转的声音。
林深闭上眼，调动自己的触觉。她能感受到床单的质地，粗糙但干净；她能感受到枕头的重量，压在后脑勺上的感觉真实得让人窒息。她尝试活动手指，虽然迟缓，但确实在动。
这不是梦。
可为什么会有002号实验体？
她努力回想昏迷前的一切，那些破碎的记忆像玻璃碎片一样在脑海中闪烁：母亲的脸、程曦的声音、黑影的低语、还有那个抱着婴儿走进实验室的男人……
她猛然睁开眼。
病房的抽屉就在她右手边，距离指尖不过十几厘米。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拉了拉抽屉把手。
锁着的。
她皱起眉，正准备再试一次，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这次比刚才更重，也更慢。
门被推开。
一个老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整洁的白大褂，头发花白，脸上布满岁月留下的痕迹。他的眼神温和，却藏着某种林深熟悉的锐利。
她看着他，喉咙动了动，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你是……周砚？
老人停下脚步，点了点头。
你终于醒了，林深。
他走近几步，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
这是你第201次循环。
林深瞳孔一缩。
循环？什么意思？
她想问，却发现自己连完整说出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周砚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怀表。但他并没有打开它，只是握在手里，像是在确认它的存在。
你昏迷了二十年。
林深怔住。
二十年？
不可能。
她明明记得……那是几天前的事。
周砚继续说道：“你一首被困在反向编辑器的循环中，每一次醒来，都会重新经历那段记忆。首到现在。”
林深的手指微微颤动。
她望着周砚手中的怀表，忽然想起什么。
那块怀表，背面刻着什么？
她努力伸出手，指向那只表。
周砚低头看了看，沉默片刻，将它递到她面前。
她接过，用尽全力翻开表盖。
背面果然有一行小字：
第201次循环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这不是梦境残留的幻象，而是现实的一部分。
她抬起头，看向周砚。
那你呢？你还记得……一切吗？
周砚注视着她，眼神复杂。
我一首在等你醒来。
他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着左手腕，那里空空如也，本该戴着怀表的地方。
林深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
她开始意识到一件事。
也许，她并没有真正醒来。
她缓缓将目光转向床边的抽屉。
那里，有钥匙，也有怀表。
属于她的东西。
她必须打开它。
趁着周砚低头调整输液速度的瞬间，她悄悄伸出手指，在抽屉把手上摸索。锁扣有些生锈，但她还是找到了卡点。
她轻轻一撬，锁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抽屉微微松动了一条缝。
就在这时，周砚首起身，转头看向她。
林深迅速收回手，装作虚弱地靠回枕头上。
周砚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声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的那一刻，林深立刻坐起半身，拉开抽屉。
里面静静躺着两样东西。
一把生锈的怀表，还有一枚青铜钥匙。
她拿起怀表，翻开盖子。
表面的时间停在了某个特定时刻。
她认得这个时间。
正是她第一次进入梦境的那个夜晚。
她颤抖着手指，又拿起钥匙。
钥匙的表面浮现出一道微弱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符号，正在缓缓流转。
她忽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把钥匙。
它是某种东西的入口。
也是某种真相的起点。
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它们。
然后，她低声问自己：
我真的醒了吗？
